半晌众人互看一眼,齐齐躬身,长揖到地,殿下英明神武,臣等拜服。
铁慈目光转过一圈,看人人一脸心悦诚服,差点没气笑了。
正想把这群王八蛋都赶出去,忽然庞端走了出来,行礼道:殿下,这是苦主,何以称为凶手?黎平府同知死于非命已是命运凄惨,怎可再伤他死后令名?
铁慈这才气顺了点,好歹庞端能站出来,证明自己眼光不差。
倒是慕容翊在她身后轻笑道:莫生气,黔州官员能在你面前指鹿为马,说到底是因为从心底对你生出畏惧,现在这时候,他们能怕你就是好事。莫要要求过高。
铁慈一笑,深以为然。
慕容翊看似行事作风简单粗暴,其实很是善于揣摩人心,定安王一开始不选他,真是脑子被门挤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早早立了这样的继承人,只怕也难安枕。
有了庞端给台阶,铁慈才指着黎平府同知的尸首道:之前孤无意中听见陶同知与人交谈,不过交谈数句之后,便发出异声,孤立即劈开墙壁,发现陶同知已经死亡。从交谈停止到发现陶同知死亡,其间不过须臾之间,周围护卫无数,却无人看见凶手踪影,试问这天下有谁能眨眼之间穿越这偌大庭院而不被人发现?又有谁能在那须臾之间在孤眼皮子底下渡越茅房墙壁,对方若真有这样的本事,大抵也是天下顶尖高手了,那潜入驿站何不直接行刺孤,而要对一个不起眼的同知下手?
这回有人忍不住问:那陶同知是谁杀的?他可是背后中刀!墙上还有凶手蹭蹬出的痕迹!
谁说背后中刀一定是自杀?谁说蹭蹬痕迹一定是凶手留下?如果凶手在墙上留下纵跃而出的痕迹,那么外头花木一定也有伤损,可四周花木草丛,却毫无踩踏痕迹。铁慈伸手在地上一抹,沾了点白色的东西,这是鱼胶。为了营造有人在茅房的假象,陶同知把匕首用鱼胶固定在地面上,然后自己蹭蹬上墙,再跌落在匕首之上,看起来就像被人背后刺死一样。
众人神色震惊,显然想象不到这样的死法。
但是但是他不是在茅房和人对话吗?殿下您亲耳听见的,既然有人在,那人又去了哪里?
慕容翊上前一步,掀开了陶同知腹部衣裳,又捋起了对方的衣袖裤管,众人莫名其妙地看着。
慕容翊道:此人身体肌肉平滑松弛,手上无茧,可见四体不勤,不会武功。只有腹部肌肉却非常紧实,似乎经常使用腹部肌肉他会腹语。
对,腹语。那段对话是他自问自答,因为不能很好地转换腹语,所以用了腹语之后,他自己就没再开口过。
又是一阵沉默,显然众人还没跟上两人的思路,庞端轻声道:殿下的意思是陶同知是自杀,可陶同知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自杀,还要闹这一出呢?
闹这一出是为了让孤相信有这个凶手存在,却又查不到这凶手,无法向苦主和同为官员的你们的交代,动摇你们对孤的信任,抹黑孤的名声。铁慈淡淡道,刚接到消息,陶同知涉嫌和黄州知州勾结,为水上巡检司输送大量火油。他大概是得知事机暴露,畏惧国法,故意弄出这命案,好让自己成为受害者,从而保住死后令名和家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