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些亭台楼阁之外,所有能看见的地方,都可以看见黑压压的人头和如雪的刀光,目光所及,没有尽头。
仿佛只是这走过密道的时间,全燕南的兵,都汇聚到了此地。
兵刃交击之声远远响起,看位置紧靠着王府,应该是留在王府之外的太女护卫,已经和源源不断赶来的燕南士兵短兵交接。
游筠坐在假山下,那里早有人给他搬来了太师椅,他跷着二郎腿,在旁边小几上的琉璃盘子里挑拣着自己喜欢的蜜饯。
一边悠悠地道:找我啥事?
他说的是燕南土话,语气温和又亲切,但是方才还义愤填膺的百姓们瞬间哑了火。
也有人血勇依旧在,大骂:游筠,你丧尽天良,不得好死!
游筠挑中了喜欢的蜜饯,塞入嘴中,满意地唔了一声。
然后他抬起眼,对铁慈一笑,道:殿下啊殿下,你说你何必呢?大家和光同尘,揖让一番,坐下来好好商量不成么?非要逼得图穷匕见,怎么,还是您以为您那三千护卫,就足够踏平燕南了吗?
他嘴里嚼着蜜饯,难得的说话还很清晰,笑了笑,扑地吐出核儿,摇摇头,还是您以为坏我名声,便可裹挟民意,将我逐出王府?真是奇哉怪也,殿下您自己被逐出盛都,还晓得偷偷去永平,施恩示好于狄一苇,到手了永平兵权;燕南之行也和萧雪崖勾勾搭搭,肖想着他的水军,怎么到了昆州,就忘记了,手里有兵,才是老大?
铁慈道:既然你提起萧雪崖,就该知道,他不仅掌控了水军,还暂时代掌黔州地方军队,现在已经扼守住了通往燕南各处关隘,最近处三日可至燕南。
那也要三日,而殿下您身处昆州,一旦我举昆州之兵全力取之,殿下您算过您这三千护卫能支撑多久吗?游筠笑意不减,再说,大乾铁律,只要藩王未曾谋反,其余各境之军,不可擅自入境。殿下您是要冒着擅自挑起战火的天下之大不韪吗?
他嚼着蜜饯,享受地眯起眼睛,而我,我是个胆小的人,我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我喜欢人们心悦诚服归顺于我,可是今天殿下已经把我的脸皮给撕下来呢,我该怎么办呢?自然是要把殿下和这些看见不该看的东西的父老们都留下来,永远地留在王府里,那不就行了?
百姓们脸色大变。
都司大人,您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听懂的意思。游筠道,要怪,就怪你们殿下为了裹挟民意和我作对,把你们给带进来了。
游卫南摇着扇子,笑道:都说侯门一入深似海,既然深似海,当然游不出来咯。
游筠似乎有点嫌他多嘴,横了他一眼,又看了外面一眼。
百姓们都转脸看向铁慈,这回大多便是埋怨的眼光了,却全然不想,恶是游筠作的,热闹是自己要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