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她舞了起来。
和想象中曼妙优雅的舞不同,她的舞竟然是刚劲的,激越的,大开大合,拥有着和她娇小纤细身躯不符的力度和爆发力。
她的全身都在发力,双袖,腰肢,双膝,脚尖,甚至是扬起的发辫,她在空中腾舞的时候,众人眼前像飚过了一道火焰色的风,又或者眼底盛开了一朵万瓣莲,莲花每瓣瓣尖都折射着日色光华,在粼粼湖面上转折纵横,满眼风景,都为这般凌厉的娇艳统治。
磬声由此不绝,节奏琅然,细细听来竟像是一首曲子,但这曲子也不是和她的舞风相协调的豪壮曲风,相反清灵婉约,这让她的整个人整个舞都显出一种诡异而又美丽的割裂感,仿佛一只闯入地狱的天妖。
她也柔韧得像一只妖怪,手腕可以抓住脚踝,头可以贴住地面,磬在风中微微飘荡,而她围绕起舞的时候,像盘在磬上的丝带,又像一条可以转折如意的长鞭。
这样奇特的舞蹈,看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铁慈觉得那调子好听,像是中州那一带的小调,她看了一眼垂头的游筠,心想对于游筠这样不被重视内心压抑的庶子来说,外表娇俏舞姿刚劲的柳婵儿,也许真的很合他的胃口吧。
因为他也一直渴望着一场倾尽一切的绽放吧。
像舞者把控自己身体一样,把控住自己的一生。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忽然惊觉,这样耗费体力的舞蹈,柳婵儿似乎跳太长了。
这样会伤身。
她是要用尽这一生的力气来跳这一场舞吗
她忽然看见柳婵儿腾身一跃,竟然倒挂上了磬,她垂下的脸正对着游筠,那一霎似乎目光交接。
她凄然一笑。
然后她的脚尖,猛然弹起。
这一霎铁慈心中一跳,下意识抬手,却已经慢了一步。
哧一声轻响,柳婵儿的双腿硬生生在空中划过一道圆,铁鞋的鞋尖,重重地敲在了她自己的眉心。
这个动作也使她轻飘飘地从磬上落了下来,像一片染血的枯叶般,正好落在了游筠的身边。
她的脑袋搁在游筠的腿上,眉心一个血洞汩汩流血。
满堂无声。
谁也没想过,没见过,这样的死法。
只有一个人,比铁慈还快地冲了过来。
娘!
游卫南的声音撕心裂肺。
他冲到了柳婵儿的身边,着急慌忙地想要堵住她那个血洞,然而那铁鞋鞋尖如同匕首,那样决然地刺进了她的额心,他的掌心盖上去,只能感觉到鲜血和生命的源源不绝流逝。
游卫南慌乱了一阵,只好抬头看铁慈,铁慈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不去看游卫南发青的脸色,铁慈只注视着柳婵儿,半晌道: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