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棠真正的能力太不讲道理,其实就算对打,她也未必会如此狼狈,偏偏桑棠根本不需要出现,生生将她困在了那里,一身武艺也无处施展。
但很明显,越不讲理的能力,越有限制,便如她不能轻易用瞬移,桑棠这降夜一般的本领,也一定维持不了很久。
最起码现在,她固然狼狈,桑棠这一团黑暗,也在缩小,杀伤力在减弱。遇上人,已经不再把人卷进去了。
铁慈等了一会,压下内腑的疼痛之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
离宫门已经不远,她吸一口气,正要继续。
忽然心猛烈地跳了起来,杂乱而不受控制。
她霍然回首,在一片黑暗中,望向重明宫。
慕容翊悠悠醒来。
几乎醒来的瞬间,就要被浑身的剧痛再痛晕过去。
他牙齿咬入唇中,一瞬间皮破血流,才将那一霎的惊涛骇浪给压下去。
随即他发觉,虽然痛苦,但是先前体内那种隔靴搔痒,令人发狂的难受,已经平复了许多。
四周竟然还是没人,静妃也不见了。
慕容翊眼前还是一阵阵发黑,并不能清醒思考,勉强支撑着爬起来,想要迈出门槛。
他知道逃避不是好办法,但很可能人就要来了,他不能留在这里,让铁慈陷入被动。
然而那腿,却连此刻一尺高的门槛,都越不过去。
以往受过比今天更重的伤,但却从未如此虚弱。
他苦笑一声。
闭上眼睛。
如果真的走不掉。
那么死在她手上,死在她身边,也行。
内殿忽然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撞在了墙上。
他回首。
风雪从破碎的墙洞中灌入,吹开珠帘。哗啦啦碎响。
有人影在空中悠悠地晃着。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原来血可以一霎冷去,原来绝望还可以一层更深一层。
可随即便有绵密的痛从心底泛上来,潮水般要将他淹没,他微微抽搐起来,头痛,恶心,满身的血都似乎冲到了咽喉,要在一瞬间喷出去。
天旋地转中,一个念头猛地蹦出来。
不能。
不能让铁慈看见。
不能让她看见父亲尸首后,一抬头再看见母亲悬梁。
不能这么残忍。
他已经无法挽回今日的局面,他也无法想象铁慈将会面对什么,但只要能让铁慈好过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死也会去做。
他挣扎起来,扶着墙,扶着屏风,扶着凳子,一路挪。
所经之处,墙面,屏风、凳子,遍染血痕。
最终他挪到了静妃脚下,端过一个凳子,艰难地爬上去,将人解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