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人渐次落坐,像一片黑潮向远处蔓延,堵死了整条街。
萧立衡微微变色,随即冷笑。
怎么,立雪死谏。这一招现在对我还有用吗?
一条人影从人群后缓缓走来,白衣白色大氅,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轻弱,似要被这冬风瞬间卷去。
萧立衡却眼神一变。
容溥怎么会现在出现在盛都?
他不是应该在海右,焦头烂额地处理跃鲤书院的各种事务吗?
最近他派了很多人手去海右去跃鲤书院,给容溥找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事务,务必要将他监视住,并绊在海右。
他要争取容麓川的支持,容溥这个太女党就一定要先困住。
他是怎么甩脱那些杂务和监视,还带着这许多人日夜回京的?
他又是怎么察觉盛都即将乱起?
此时疑问万千,却已经不是问的时候。
容溥在人群前停住,目光落在另一辆轿子前,道:这一招对萧先生自然无用,不过对祖父应该有用?
这是个问句。
容麓川已经坐进了轿子,帘子却没放下。
闻言他并无反应。
四面的雪光隐隐照亮轿子内部,他一身朝服鲜明,唯有钢刻一般的颜容隐在黑暗中。
他没回答,容溥也无所谓,转头看看身后黑潮,感叹般地道:自顺安元年至今,已有二十二年不见学潮矣。
又转头对两人笑了笑,道:恭喜。首辅大人和萧先生得此殊荣。千秋史册之上,从此必有两位大名。
萧立衡冷笑一声,道:动不动千秋史册,难道不知道史册从来都由胜者书写?
容麓川沉默了一会,缓缓道:容溥,雪夜归府,就是为了带人站在这里,讽刺你祖父吗?
容溥静静地道:还有给祖母敛骨。
轿子似乎微微一震。
萧立衡笑道:好个凉薄子弟,我萧氏主家分支子弟上百,当真无一人能及。
容溥笑容不改:以及看在曾同殿为臣份上,给萧氏主家分支子弟上百,寻个葬身之地。
萧立衡道:就凭你身后这些学生?
你知不知道我身后的是什么骑兵?你知不知道我下令一个冲锋,你们这可笑的静坐示威请愿便要血流一地?还是你以为凭你这三寸不烂之舌,随便鼓吹几句,便可以让我和我的所有家人护卫,虎躯一震,倒头便拜?
萧立衡哈哈哈地笑起来,笑声阴厉,少年多情是好事,但是太多情就不太好了。容溥,你好歹是个人物,无论皇帝换了谁做,都容得下你这样的人才。你却偏要为了一个女人,自寻死路,老夫该说你是聪明还是愚蠢呢?
愚人视众生皆愚,萧先生随意。容溥看向容麓川,三千学子,二十载首次学潮,不为阻乱臣贼子,只为请祖父一观,多思,少行。
萧立衡道:这时候用学潮和令名来阻止你祖父,晚了!城门开了,就再关不上了!
城门开,是祖母的罪孽,她已经拿命来抵。若我容家真要有所动作,也是该先寻教唆她开城门的人算账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