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小屋子里却不断传出闷闷的咳嗽声,窗前亮着暗淡的烛光。
有人从雪地里走来,靴底咯吱咯吱作响,步子却很稳,因为小心翼翼端着一碗热汤。
她小心地敲门,敲门声细听来也有节奏。
门吱呀一声打开,朝三站在门口。
屋子里很简陋破败,只点着一盏油灯,却没有人。
朝三接过药碗,继续往里走,推开看起来完全土墙的门户,热气和光亮顿时扑面而来。
靴子陷在柔软的深红地衣之上毫无声息,四面的墙壁和用来掩护的土屋完全不同,青砖砌得细密,镶嵌着兽形黄铜壁灯,灯芯不是油,是硕大的明珠。
通道尽头,高高低低站着几十个人,将不算小的空间堵得水泄不通,只能隐约听见咳嗽声从人群中央不断传来。
慕容翊在温暖的室内,靠着软榻,披着大裘,榻下还一头一尾放着两个火盆。
他看起来瘦了许多,颧骨都突了出来,眼窝则深深地陷了进去,脸色如雪,火盆的暖光也映不上半点血色。
长指按在卷宗之上,点在地图的某个位置。
大司马次女明日出嫁,届时府中宾客众多,是混进去的最好时机。丁组在之前的大司马府邸改造工程之中已经扮作工匠进去了几个,到时候里应外合没别的要求,就是杀人。
当日府中来客非富即贵,告诉他们,什么都不用管,派系、倾向、关系都不用理会。只要看见衣朱腰紫的就杀,位置越高,越受礼遇的,越要杀。
有人应声,领命而去。
大司马为人谨慎,护卫极多,如果不能第一时间杀了他也没什么。甲组,你们到钉子胡同附近守候,将胡同前后扎口,大司马当日一定会去那里一趟。
姹紫忍不住问:为什么?
女儿出嫁,何其繁忙,怎么还可能在当日外出。
因为他这个受宠的次女,其实是个外室女,生下来就被抱回家,养在大夫人膝下。而此女之母,那个外室,据说极其美貌,多年受大司马宠爱而不衰。亲生女儿出嫁,她却不能露面,必然是要伤心哭泣的,而我们长情的大司马,也必然是要亲自去抚慰一趟的。
慕四恍然道:难怪当初明明是大司马次女美貌名动汝州,大王却打算将长女赐婚给你,原来
慕容翊微微抬眼,慕四闭嘴。
一路奔回辽东,路上艰难磨折不在话下,更不要说慕容翊那一路熬煎,几次濒临死亡,令慕四等人痛彻心扉的同时,也在不知不觉中,因那震惊、佩服、怜惜等种种心绪,而更加沉默顺从。
解决掉大司马,不要停。届时必定全城搜索,汝州都督必定要一日三次进宫禀报,听闻大王最近身体不佳,性情暴躁,也必定会催索不休,汝州都督焦头烂额,疲于奔命,他的府邸和公署离王宫都不近,所以他有可能抄近路慕容翊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后定在了某个点,一点。
有人提出疑问:殿下,那里人群密集,有府邸也有民居,并不是个适合埋伏的地方
辽东王已经自立为帝并登基,登基当日就昭告了天下慕容翊的大功,并立他为太子。
不过这位皇太子也未曾出现在自己的册封大典上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