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慈盖着厚厚的被褥,脸色雪白,闭目道:休息一日也便够了。
容溥还要再说什么,铁慈疲倦地举了举手,他便不说话了。
容溥坐了一会儿,听着她微微急促的呼吸,火盆里银丝炭毕剥作响,整座大殿却静得可怕。
他看着翘起的被角,想替她掖一掖,手伸到一半却最终缓缓收回。
他起身,缓步走出殿外,今日难得阳光晴好,大片灿白的光泼洒上金砖地面,再被缓缓合上的门收束。
铁慈慢慢睁开眼,手伸到枕下,摸出一只小小的布袜子。
那袜子小的没有小指长,挂在手指上软软的。
做工不算精致,却很精心,针脚线头都留在外面,穿上的话,绝不会磨伤娇嫩的肌肤。
只是还没做完,还挂着针线。
铁慈的手指,在小袜子上轻轻的摩挲了一阵。
然后她伸手,垂到榻下。
手指一松。
布袜子落入了榻下的火盆中。
慢慢打卷,消失不见。
至明元年二月初九,大乾接到了大奉新帝即位的消息。
与此同时,也得到了大奉退兵的消息。
据说大奉皇帝即位第二日,就下令退兵,当时大奉三十万军队正在平山一线和狄一苇对峙,双方各有输赢,战况胶着,狄一苇已经做好死战苦战的准备,谁知道一夜之间,大奉军队如潮水般退去,连很多辎重都没要,在山野之间,留下许多的营帐。
彼时狄一苇站在城头,遥望远去的黑压压的军队,一脸茫然。
她戎马半生,从未见过这么虎头蛇尾的战役。
随即大奉提出议和,军情急报飞传盛都。
彼时皇帝正在御书房内,召集重臣们群议太师提出的合并盛都各书院,以及在盛都另建国立大学的建议。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人下意识看向皇帝。
皇帝头也不抬,似乎对于这个意外的好消息无动于衷,只道:议和之事,交由礼部办理。
大臣们松了一口气。
都担心陛下因为杀父之仇,要和大奉不死不休。
虽说先帝的仇是要报,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萧氏之变,大乾元气伤损,百姓需要休养生息。
皇帝却什么都没说便应了议和,让大臣们准备好的劝说之词也没了用武之地。
但也有一些人心里犯了嘀咕,贺梓和几位大学士对视了一眼。
他们担心的不是陛下要报父仇,他们的担心恰好相反。
要知道,和大奉无论议和不议和,死仇已成,将来也是一定要报的。
但望陛下明白这一点。
段延徳上前恭贺:陛下,昨日萧总管也大胜达延骑兵,阵斩三万,将他们赶回了居延关外,想来达延经过此役,元气大伤,数年之内,必定不敢再次犯边。至此,此次我大乾之乱,终于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