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人嗯了一声, 视线向上, 追在她的手指, 这样也很可爱。
乘月却觉得不好看,向着云遮招手,云遮会了意,轻轻漫漫地走过来,笑着看了看公主纤细的手指。
一时拿盐搓一搓,便掉了。她哄了哄公主,樱珠在花房里捣照殿红,公主也可以回去染了颜色盖上。
云遮既说了,乘月便有些心动。
她小的时候常染指甲玩儿,还要给爹爹染指甲的,长大了反而没兴趣了。
横竖元善吃了酒便出宫回家了,一时散了席,我要去花房瞧一瞧我养的花儿。
她站起身,往兔儿山张望过去,遥遥瞧见那石阶上,执刀的卫军肃立在深寂的夜色里,她知道顾景星尚有公干,这便顺势弯了弯手指,同他道别。
我走啦。
顾景星说嗯,站起身来迎送公主。
乘月心思纯质,哭了一场有了主意,心情便好了许多。
她往仁寿宫里走的脚步轻快,近转角处时,又回身看了一眼顾景星,那黑如点墨的眼眸在月色下,显出了几分稚拙的可爱。
顾景星目送公主回宫,静立月下,良久才提脚向神武门下步军司去。
今夜是戍守京城的步军各厢指挥使递送戍守公文的日子,看完这些公文,怕是要到后半夜。
清肃的身影行在宫阙里,远离了仁寿宫的熙攘与喜庆,世界变得无比静谧,偶有风吹动了枝叶,沙哑的无言令他想到了傍晚时分的那一场慰问。
原本与宋博约、邓直芳约好,后日去往先锋营安置军眷的铁匠胡同,去探望先锋营阵亡将士的亲眷,只因步军司接到了戍守北城的任务,顾景星便改在了今日的傍晚。
先锋营燕翼在庆州大捷中,一共有三十位将士阵亡,其中有六人,乃是帝京左近人士。
因棺木要被葬入九公山的英陵,灵牌也会供奉在忠烈祠,这六位将士的亲眷们由京城左近赶来,被安置在铁匠胡同。
先锋营同别的部营不大一样,每一次战役之前,一整个先锋营都会冲在最前,每一次的刺探、潜伏、冲锋,都会使先锋营将士之间的同袍之情,更紧密几分。
顾景星身为先锋营的指挥,领着他们从尸山血海里闯出来,早已视每一个人为至亲的兄弟,故而一路隐忍的悲怆之情,在踏入铁匠胡同那一刻,便再也掩饰不住。
其实他见惯了生死。
见惯了风烟滚滚下的尸山血海,见惯了昨日还围着篝火一道吃干粮的同袍,死在他的眼前。而他除了斩杀眼前一个又一个敌人以外,毫无救他们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