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犄角这么长这么重, 会不会一头栽倒在地?她很好奇, 益发低下了头, 看梅花鹿的嘴巴咕叽咕叽的, 在嚼着苔藓。
昨儿才下过雨, 这里虽是阳坡,可草的缝隙里还生着晨露与残雨,听见乘月这般问,顾景星便也半蹲下来,拿手指触了触地上的苔藓,嗯了一声。
它的犄角虽然长,但抵在地上又成了一份支撑。顾景星笑,公主从前也常倒栽葱
他的话还是没说完,乘月就因勾着头去看梅花鹿的原因,脚下一滑,一头栽倒在地。
顾景星的话果真成了谶言,他眼疾手快,在公主脸朝地的那一瞬,抓住了她的衣襟,把她提了起来。
乘月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把刚啃的草吐出来,再摸了摸脸,气急败坏,怎么会这么滑?太不像话了。
顾景星忍俊不禁,见她额头上还印着一枚青苔,笑着为她拿下来,放在手心里托给她看。
是片毛茸茸的小青苔。
乘月摸了摸额头,摸到了一点儿凹凸,不免有点儿担忧,仰着额头指给顾景星看。
我的额头一定印上了。
天光下公主清透的肌肤有如春雪,她有一双灵秀乌亮的大眼,天真与纯质来源于她的黑瞳仁,要比寻常人来的更大更黑。
越过她的眼睛去看光洁的额头,略偏了一点的位置上,果然印了一点微绿。
这样也很好看。顾景星微微心悸,只轻轻抬手,为她抚去了那一点微绿,公主这回栽到了却没哭。
乘月摸摸额头,往远处山下密布的一小片村庄看去,那有什么好哭的?刀山火海我都闯过来了。
顾景星顺着公主的视线看过去,但见那村庄升着袅袅的垂眼,倘或能看清楚的话,或许能看见有村民扛锄劳作,农妇在塘边洗衣。
哥哥你知道吗?我从漠北去长兴岭的路上,路过了一座城池,叫做化德。乘月想到那一夜骇人的场景,依旧很难忘怀,我是第一次见到尸山血海,还有很多百姓从大火里逃出来,他们尖叫着,母亲们抱着孩子,人人都受了伤哥哥,倘或我早去一日半日,说不得能救下一城人。
公主的话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懊悔,顾景星坐在她的身侧,转过眼睛看她,只望见她侧脸低垂的眼睫,像是蕴含着莫大的悲伤。
也许会。顾景星德思绪也被拽回至那一段与莽贼交战的岁月,情绪也略有些低沉,但人没有前后眼,公主也不知漠北的形势。
乘月支起了手肘托住了脸,歪头看向他。
哥哥,其实我早就不生你的气了。她的声音温温软软,莽贼那么凶残,护国军在漠北、在北境,同他们交战,守护着边境线,才能叫宁武关以南的百姓安居乐业。你这五年来在北境跟着靖国公历练,一定见过比化德更惨烈德场景,也一定经历过无数次九死一生的险境,即便是这样,你还能坚定不移地选择再回北境,那得多大的勇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