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影看着扫帚上沾染的积雪,不由产生了一个颇为恶毒的念头,雪再下得大一些,大人再走得快一些,最好摔死在这条小路上,或者摔个半身不遂也好。
静姑娘,大冢宰唤你去书斋。
扫帚没来由的抽弹了一下,传话的侍女冲静影顿了顿首,又道:这里的活计交给我便好。说罢接过静影手中的扫帚,无意间抬头看见面前人一张发白的脸,不知是冻的还是怎的,侍女匆匆低下头去,认真做起了自己的活计。
虽是大雪天,书斋里的地龙却烧得旺旺的。桓槊虽是北人,常年征战沙场皮糙肉厚,但论起享受却一点也不比从前的南人差,因他嫌弃冬天太冷,便在整个府中他常留的地方烧了地龙。
静影推开门,掀起厚厚的挡雪的毡毯,从极寒的冰雪中融进一团暖意里,眼睛被热气熏得几乎睁不开,感觉连眼珠子上都蒙了一层水汽。
书房中有一方卧榻,是方便大人休憩而备下的,静影眼尾余光从那卧榻上扫了一眼,心内涌起一股惧意,很快回转过来,面前的男人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沉声说道:过来。,却不是让她去榻上的,静影稍稍松了口气。
静影是头一个留在书斋伺候的侍女,大人二十有五,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加之平日里又不常去后院,静影体纤貌美,还是大人亲自点了过来伺候,若说只是红袖添香之用,只怕也无人会信。
而后静影不顾眼里的涨涩感,慢吞吞朝他跟前走去,可大约桓槊嫌她走得太慢,便径直拽着她的衣领子将她扣到案前,她本就衣衫单薄,拉扯间衣衫自肩头滑落,露出好大一片雪肤,静影羞愤得欲死。
画得好不好?桓槊轻飘飘询问,手把在静影腰间,命她强行坐在自己大腿上,一双眼如野狼般带着侵袭的意味。
静影的双眼触到桓槊意指之地案上的一幅画,登时目色呆滞,待回过神来时,一张脸早已羞得通红。
画上女子没有面目,未着寸缕,活色生香。
他手提着狼毫笔,画上墨渍未干,想来这幅画乃是大人自己的手笔,静影自是不敢说不好的,于是奉承道:自然是极好的。
桓槊轻蔑的笑了一声他惯常如此,以挖苦她为乐,今朝不知在朝中受到什么委屈,回来便冲她撒火,如今火气撒了,那么她便也能功成身退了。
静影刚想离开,却被桓槊抓住了右手。
他带着她的手,蘸取墨汁,而后一笔一划的开始描摹起那美人的眉眼来,极为顺畅,只是画成之时,静影通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般,而下一秒,她挣扎着想要往桓槊脸上挠去。
原因无他,只因桓槊,竟画得她的脸。
画中女子目色含春,半睁迷离,桓槊又取了朱色点晕在女子眼周,更显糜烂。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桓槊行伍出身,身手敏捷,怎可能被她挠了去,他轻蔑冷笑,手掐着静影的脖颈,一点点缩紧:天下间想杀我的人多了,你算什么东西?而后将静影狠狠摔在地上。
右手手腕钻心的疼,静影忍着痛意和额上的冷汗,愤愤地看着桓槊:杀人不过头点地,大人未免太过分,士可杀不可辱,大人今日便杀了奴婢吧。说罢仰倒在一上,一幅任人宰割的羔羊模样。
桓槊冷冷道:一个贱奴,也配谈荣辱。
的确,在这个士庶有别于天堑的时代,贱奴是不配与主人谈荣辱的,甚至于,奴婢的身心皆属于主人,生杀予夺,不过顷刻。可静影并不是天生的奴才,所以她忍无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