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影察觉到她的打量,缓缓道:斯人已逝,伤心也不过是徒劳。何况,若是人人都这么哭一通,伤心得过不来,那她岂不是要整日以泪洗面。
大人会放了那个人吗?静影抬起头,目光有些压迫,她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可自己的这种迫切却又不能为桓槊所察觉,她真的怕,桓槊会一气之下,而将陈章给杀了。虽然她也不知道,桓槊的愤怒究竟从何而来。
阿香有些不明所以:大人这样的人,自来是说话一言九鼎的吧,既然允诺,便不会有假,姑娘该放宽心才是。阿香边说,边将一汤匙药喂到静影嘴边。
药很苦,苦得静影下意识就要皱眉躲开,可是一想起桓槊的话只要你乖乖的,我便放了陈章。静影便不再躲避。
舌苔被苦药浸润,一刹那满唇齿的苦味逸散开来,苦得静影连眉毛也打起了结,阿香掏出手帕替静影擦了擦嘴角,不禁笑道:姑娘这么大的人了,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啊。
是阿,她一贯都是孩子气的。
因为平素伪装得久了,偶尔便要幼稚一些。
以往每次病了,不是太子哥哥用蜜饯哄着自己吃药,便是成璧去寻来许多解闷的玩意,先将她逗笑了,再哄她吃药。
可这样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受万千宠爱的陈国公主了。她如今不过是一个任人宰割、连死都死不成的傀儡罢了。
她眼中的神采又黯淡下去,阿香知道静姑娘是倦了,细数到静姑娘身边伺候的这些时日来,就数今日她的气色最好。
大约是被那些补药强行提起来的罢了。阿香竟在心中有些隐隐的同情,但很快便止住了这种不合时宜的念头。
她是桓府的家婢,她的卖身契都攥在桓大人手中,自然也只可忠心于桓大人,怎可怎么冒出那样荒诞的念头。
静姑娘可怜,却也非她所能可怜得起的。
夜里桓槊又来了,静影背对着他,瞧着竟有些荒凉萧索。
桓槊摸了摸胸口处,从中取出一块小绸子,里面似乎包了些什么东西,他悄然走到静影榻前,摸了摸她的发丝,俯下身去吻了记她的唇角,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在他意料之中。
唔!静影猛得弹起身来,将被子拥在面前,一幅严阵以待的模样,倒叫人哭笑不得的,桓槊笑着摸了摸她的面颊:怎么像只猫儿一样,炸了毛似的,没些礼数。
是阿,按照魏人的礼数,她该焚香沐浴,翘首以盼他的到来,可他休想,或者说是,痴心妄想。
嘴角甜丝丝的,不禁想攫取更多,可静影却在彻底沉溺于甜蜜的时候抽身离去,她将口中的东西吐在桓槊身上,那华贵而淡雅的黑袍顿时便脏污了一块。
刹那间,桓槊的眼睛眯了起来,以显示他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