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母是个能屈能伸的,只脸上抽了两下后,又恢复了方才的一张笑脸。她也不接余岁安的话,只问:相看的女郎呢?怎么不见?
这回是余乔氏答的话,她说:万不好叫女郎一直巴巴呆这里等你们来,倒显得我们多急一样。方才你们一直没来,我叫她屋里呆着去了,这会儿既然来了,叫她出来见见也无妨。说罢冲屋里说了句,秋穗,你出来见一见贵客吧。
秋穗没立即就出来,是过了一会儿才出来的。
而方母呢,则趁了这空当又笑说了几句道:其实咱们都是村户人家,倒没必要学大户人家那些规矩。我知道你家女郎在大户人家呆过,有些体面,但如今既赎身回家来了,日后也就是村里人我的意思是,村里的姑娘都是下地干活的,生活琐事上也得是一把好手。若还一直记着自己曾在侯府做过事儿,怕也后面的话,方母没再继续说,但意思却足够明显了。
她的意思是,婚后该孝顺婆母孝顺婆母,该下地干活下地干活,可千万别摆什么千金大小姐的架子。
余乔氏冷看她一眼,轻轻哼了声,并没搭理她。
那边的媒人见气氛似有些冷下来,正要帮衬着说几句,却突然见屋里走出来个天仙儿似的美人。她一时望得呆住,只张着口,话却忘了说。
而与此同时,方家母子也盯着秋穗看得愣住了。
秋穗却没多看方家母子一眼,只朝那二人略福了下身后,站去了自己母亲身后。
方建安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直直望着秋穗,驳了自己母亲方才话道:余娘子也算是书香人家的小姐,自和村里别的女郎不同。什么下地干活我看余娘子的手也是拿笔的,干不了那些粗活。
方母咳嗽了一声,方建安这才讪讪闭嘴。
方母笑着挽回:果然是好生貌美的一个小娘子,想必在京城侯府当差时,主家没亏待过你。又突然问,既在侯府日子过得那么好,怎么突然又回来了呢?
秋穗懂她的意思,她这是想在这件事上从自己身上挑出点错来。不免觉得这方家母子也是好笑,既是看中了他们家,有结亲的意思,又为何不修好,反而诸多挑剔呢?
但只稍稍想想,就又能明白。他们家这是想软饭硬吃。
既想贪图他们家能给方家带来的好,又不想为这个好付出什么代价。比如说,让渡出日后媳妇不必伺候婆母这样的权利。既想得这个好处,也要抓那个好处,一样都不肯落下,于是就一直寻对方的错,想叫他们一家都心甘情愿去供奉他们母子,让他们家占尽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