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衡:是。
好一个碧血丹心。董灵鹫叹道,听闻这种人家,都是金银财帛、滔天权势所不能收买的。你呢,什么能收买你?
郑玉衡朦胧地意识到自己仿佛面临着一道界限不明的选择,倘若他答错,董灵鹫就会放弃那个饱含着罪孽的意愿,将他放归于野,再不干涉他的人生。
如同放鹿归园。
他沉默了一瞬,一种不理智感占据了上风,几乎没什么犹豫地道:臣希望娘娘以后都听我的医嘱,我想治好您。
对医者而言,这真是一个朴素的愿望、一个极为简单的收买方式。
就是这样吗?她问。
对,郑玉衡轻轻地道,就是这样。
第8章
惠宁二年,五月。
徐妃往坤宁行宫养病、为国祈福,在此之后,徐家在朝野内的姿态谦卑了许多,再未以皇亲国戚自居,然而皇帝待徐家依然恩深义重,想必让徐尚书十分感动。
五月末,细雨连绵。
恰逢百官休沐,春夏之交。瑞雪在窗下铺了张席子,摆好棋枰,陪着太后打棋谱。
在棋子轻微的碰撞声中,从入内内侍省而来的宣都知冒雨过来,衣冠微湿,将手上来自于徐妃的请安文书递上,笑道:奴婢知道娘娘惦记着呢,咱们娘娘最慈悲的心肠,专门让奴婢照料着,行宫那头没有不尽心的。
董灵鹫接过瑞雪的裁信刀,亲手拆开,将里面的信纸抽出展平,见到徐绮那手精致的簪花小楷。
她看了一会儿,神情一直不变。瑞雪担心徐主儿因为离宫的事,冒犯太后,便凑近低问:说得什么?值得让您看这么久。
董灵鹫摩挲着信尾:这孩子一向通透,哀家也料到她是聪明人。是皇帝的道行不够,人家早就知道他的心不在。
瑞雪小心地往信上瞄了一眼,见徐主儿的意思居然是:拜谢太后的恩德,笼中鸟雀出孤城,今又有另一方天地。
她这才了悟董灵鹫的话,便接道:这位主原来有这么高的心气儿。
这是好事。董灵鹫道,免得让她生怨,过得不好,这样就又是哀家的一桩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