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一进门,便被门口张望的女使拉到一旁。女使神情紧张,悄悄望殿内看了一眼,小声道:大人先别进去,姑姑让我问你呢,既然侍候了这么几个月,娘娘也格外善待你,怎么又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婚约?咱们娘娘虽说看起来很好说话,菩萨一般的人,可也不能真惹了她动气
郑玉衡也是一愣,连忙道:我也是刚知道有这回事,怎么连太后都听说了?
女使质疑道:大人不是有意隐瞒的?
郑玉衡立即解释:我要是有心隐瞒这种事,或是为了攀附权贵,不顾婚约,就让我不得好死,蒋内人,我真的是不清楚啊。
这位蒋姓女使被他发得誓吓住了:大人说什么呢,怎么好立这样酷烈的誓?举头三尺有神明
就是有神明,我才这样说。郑玉衡道。
正当此时,走过这边察看香炉的瑞雪轻咳了一声,蒋内人立即放开他,垂首站回了原地。
郑玉衡动身进殿,他在老师府上躲了一夜,晨起又送老太医出京,此刻其实有些疲惫,但在门口听蒋内人那样说,整个人都精神了。
岂止精神,简直背生寒芒。
董灵鹫在卧榻边倚着,捧着一碗甜羹细细地尝,手边没有奏折,都是一些闲书和文章。郑玉衡走近,她也没抬眼,好像没注意到。
郑玉衡先是问了瑞雪姑姑一句,娘娘喝药了不曾。瑞雪低声道,还未,炉子上放着呢,娘娘喝了甜的,那东西太苦,得过一阵子。
郑玉衡走近,见董灵鹫在看往年的科举文章,心里有些莫名的忐忑,他道:臣为太后请平安脉。
董灵鹫抬眸看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道:让你回家去歇着,怎么看起来比在宫中还累。
她敲了敲榻边,郑玉衡便依附上去,坐在女使搬来的矮凳上,挪得再近点儿。
董灵鹫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他发现太后很喜欢这样安慰别人,就像是安慰一只小动物那样,没有暧昧的意味、也没有男女大防的矜持,更没有刻意的拉近距离。她就是纯粹地觉得,这是一种良好的安慰方式。
郑玉衡默默地想,这习惯要怪那只猫了,皑皑的脾气养得那么差、那么娇纵,跟娘娘的安慰不无关系。
但这种安慰也是分场合、分人的,曾经当太子的孟诚或许从董灵鹫身边得到过这种关怀,但自从他登基为帝之后,他的母亲对他的身份多了一层尊重和礼遇,存在一定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