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恺还没坐稳,便听太后道:一个归元宫的内侍,跑到慈宁宫来跟陪侍的太医争执殴打,还打伤了朝廷命官。
她的话停在这里,随口问:依商大伴的见识,怎么处置?
商恺正要起身回话,然而肩膀被瑞雪姑姑按下去,竟然没站起来,坐回了椅子上,屁股上像火烧得一样,又不敢怠慢,只能赶紧回话道:回太后娘娘,按照宫规,杖八十,逐出宫门,重可杖毙。
他心中也在暗骂,这个不成事的东西,就算劝不成,也不该把事情闹得如此大,这样陛下该如何更信任他?怎么不让人活活打死,也算死无对证。
好。董灵鹫道,拖出去,开始吧。
她垂下眼,看都没看被拖出去的内侍,而是伸出手,招着一旁的白猫上来。皑皑翘着头,晃着尾巴,轻盈地一蹦,就占据了董灵鹫怀中最舒服的位置。
殿外惨嚎声时高时弱。
殿内,商恺嘴唇微白,面上还露出恭敬的笑,请罪道:奴婢没管束好他们,惊扰娘娘了,但这事儿
他巧妙地顿了顿,等董灵鹫发问,然而太后娘娘只是抚摸着那只猫,置若罔闻,他只得尴尬地续下去:陛下也是知道的。
董灵鹫笑了一下,随意地问:皇帝让宦官打太医?
商恺的心都提溜到嗓子眼了:都是这兔崽子辜负了陛下,咱们陛下向着娘娘着想,怕这日夜侍奉的郑太医心思不正,老奴才让人试探试探郑太医的心,仔细谨慎地为娘娘打算着,哪知道选的人这么不是东西哎哟,奴婢真是老眼昏花了。
董灵鹫静静地看着他。
在这平静的视线中,商恺却极敏感地从她的眼神中感觉到一股凝聚的轻微寒意。
董灵鹫道:看来哀家也没有理由罚你,你是奉了皇帝的旨意。
商恺低头,奉承了几句。
董灵鹫的手拂过皑皑的脊背,猫舒适地软在膝上,抖了抖耳朵。
你是皇帝的大伴,跟别人不同。她道,先帝登基之后,处理了一批乱政的阉宦,其中就有哄着先帝长大的周老太监,你还记得根除阉宦时,他的下场吗?
商恺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了,如芒在背,不得不回话道:那贼宦被凌迟处死。
对。董灵鹫对着他笑了,可惜诚儿跟他父亲不同,心软,专一。你要是死了,他得痛苦许久,一届天子啊,竟然给你这么大的体面。
这语句轻松至极,外头的日光洒进殿内,满眼炫目的金辉。但在这炎热夏日里,商恺却如处数九寒冬:奴婢一心为了
再拿皇帝当借口,董灵鹫盯了他一眼,哀家剥了你的皮。
商恺的话骤然咽回去,扑通一声跪下来,一头磕到地上,不敢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