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衡彻夜难眠。
他虽将太后娘娘劝说回来休息, 但自己却只坐在床榻边缘上守着她,连衣衫都没有褪下, 夜里还起身将坠地的华服收拾起来, 轻轻将那条珠玉禁步放置在妆台上。
除此之外,便是长久地等候和凝望。
郑玉衡小心地抚了抚董灵鹫乌黑的发尾。
他对自己轻轻叹了口气,想到:郑玉衡啊郑玉衡,口口声声自称清白, 误国之事你是一件没落下, 早晚是要栽在这上面的。
在那次春闱落榜之前, 郑玉衡都自以为日后会进入朝堂, 成为为国家利益而计的朝臣百官, 所以养出一颗锦绣文心,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一种很清晰的认知。
他正无可回头地走向一条死路, 并且心甘情愿。纵然娘娘几次三番地松开风筝线、欲放飞他于天际,郑玉衡却自缚罗网, 将血肉之躯往命运的獠牙里凑,竟不顾虑是否会粉身碎骨。
过了辰时,董灵鹫从锦被中伸出一只手, 握住了郑玉衡陪伴在一旁的手指。
她留着寸许的指甲,圆润剔透, 不染蔻丹, 无名指与小指稍长,所以素日里戴着护甲。此刻别无赘饰,只这么温暖地拢着他的手, 轻轻地笼罩着。
郑玉衡的心神一下子紧张起来:娘娘
嗯董灵鹫轻而含糊地答他, 没睡?
郑玉衡犹豫道:臣
他一字未尽, 董灵鹫便将他拉了过去,郑玉衡一时不察,竟然毫不设防地被她拽进了锦被当中,被一股极温暖的气息包围。
董灵鹫环着他的腰,对方的身形介于少年至青年之间,纤瘦又结实。董灵鹫的手如柳絮般滑过去,贴在他的背上。
郑玉衡感到局促,虽然不是第一次,他还是觉得很是紧张,语调便放软了,不知不觉间有些撒娇的味道:太后娘娘
闭上眼。董灵鹫说,再陪我睡一会儿。
郑玉衡:可是
这是懿旨。她道。
郑玉衡闭口不言,只得遵从,乖乖地闭上眼睛。一开始,他的睫羽不停颤抖,眼珠微动,看起来极不安稳,但董灵鹫的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气息如兰,温暖四溢。
软红香帐,倾慕之人就在身畔,如此如梦似幻,郑玉衡很快便被安心和满足所包围,他放下顾虑,低头埋在董灵鹫的颈窝间,放纵了自己一回。
董灵鹫的手从小太医的脊背,一直轻轻移动到他的后颈之间,轻柔地摩挲着那处白玉般的肌肤。在这一刻,烦扰世事都被抛却,她凝睇着郑玉衡的脸庞,俯身低首,在他的额心以唇轻贴,浅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耿将军从慈宁宫退出之后,脑海里除了呈给皇太后陛下的正事,还必不可免地萦绕着那位小郑太医的神情、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