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郑大人仓促地回神,见到蒋内人紧张地看着他,冲着他眨眼,他这才发觉自己又失了分寸,一面看似恭谦地敛回视线,一边对她低声道:多谢。
蒋内人悄然道:您也太大胆了。
郑玉衡虚虚地握着笔杆,墨眉微锁,神情里有些忧愁:我是要被她为难死的。
他说得是董灵鹫那份比惩罚还可怕的补偿,实在让人魂牵梦萦,乃至到了勾魂夺魄的地步,偏偏小皇帝一过来,太后娘娘竟然真的忍住,成日里只知道教导皇帝和处理国事,连下棋、读经、陪他说话闲聊的时候都没有了。
她的心是什么做的?是无情寡欲的菩萨性吗?什么补偿、什么疼爱,都跟普度众生一样。小郑太医煎熬地快要受不了,她已经有整整两日没跟他说公事以外的话了,也没有摸摸他的手、或是碰一碰他的脸。
整整两日!二十四个时辰!
蒋内人以为他口中指得是陛下,便小心劝道:那毕竟是圣人啊,怎能有不让着他,不让他舒心的?郑大人务必要耐得住性子。来日方长呢。
郑玉衡道:很是明显吗?
蒋内人道:陛下虽还没看出来,但慈宁宫上下跟您相处多时,怎么看不出?私底下我们交谈,都想着宽慰您呢。
说罢,蒋内人也不便停留太久,旋身过去,又做别的去了。
郑玉衡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在受刑。
他刚垂下头,另一边的孟诚便又望过来,扫了一眼,见这人还算规矩,便在话语中的空隙里提起,有点儿试探董灵鹫心意的意思:郑节的复职诏书,儿臣昨日也遣人拟过了,可以让他回御史台供职。
董灵鹫道:哀家为你选了几个忠言直谏的能臣,若是历练得成,日后这些上了资历、却迂腐不化的循吏,你可以革除赋闲一些。
孟诚见她没有因为郑玉衡,便偏私于他的家人,心里又舒服了一分,道:儿臣省得,劳动母后费心。
董灵鹫又道:那个叫邢文昌的,他可有上表?
孟诚道:邢御史,说到这个人,倒也很有意思。此人在母后纠察朝政贪污、将诸臣传进刑部问话之时,他很是上了一些大逆不道的奏表,不过这件事一出,邢御史倒没口伐笔诛,愤而上了许祥在京中的私宅,险些动起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