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已将她碎尸万段!孟臻答。
那董灵鹫看了他一眼,这几年来的夫妻默契,几乎让她瞬息间听出孟臻的话外之音,已将乳娘处置的隐含意义就是到此为止吧,秦贵妃自有她死的时候,但不是现在。
董灵鹫沉默了很久,觉得自己的面前,仿佛只有偃旗息鼓这四个字,不然她便不是一个如他心意中所愿的贤后。
她顿了顿,轻道:你要废后吗?
不会。孟臻紧紧地抱着她,不会,不会的,你永远是我身边最尊贵的女人。
董灵鹫问他:只是这样吗?
孟臻愣了愣。
她看着他的眼睛。她想,孟子荣,你真的是个好皇帝。
她丝毫不怀疑对方的伤心、对方的痛苦、对方的愤恨不甘,但正是因为他的痛苦跟自己一样强烈,董灵鹫才在他选择的隐忍中品尝到一丝剧烈的苦,这种苦涩此前只是时隐时现,但到了这个时候,却像是扼住她咽喉的毒药、捆住她手脚的锁链,苦涩得让人五脏俱焚,让人想要失声痛哭。
夫妻之情,有时是容不得理智、容不得大局为重的。
董灵鹫长长地呼吸,以此来抵抗自己的失态。
但她失败了。
于是,在孟臻眼里一贯聪慧得体的皇后,分明虚弱到无法起身,却还蜷起手掌砸向木制的床沿,她用尽了力气,只在绵软的床褥上造出了丁点无用声响,就像是一个棋局中微不足道的棋子,被扔到一旁滴溜转动的声音。
此时此刻,她发泄痛的唯一出口,竟然只能让自己更痛。
孟臻握住她的手,声音慌张地紧抱住她:梓潼、梓潼朕记得的,朕不过放过,朕会杀了她。
他的手也抖了起来,有些词不达意地说:再等等我们我们再等等
董灵鹫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望着纱幔,她都有一些不理解自己是什么心态,喃喃地道:要是我为帝、你为后,那就好了。
孟臻怔望着她。
董灵鹫继续道:若我为帝,今日她来害你,我宁愿亡国,也一定会杀了她。
说罢,她便缓缓抽回了手,没有再控诉什么,似乎这些话也不是告诉孟臻的,而是一种猜想,一种能让他们两人永不离心的假设。
皇帝在她卧榻之畔枯坐了一日,而后一应起居喂药,都是他一手照料,精心细致,百般爱护,而这件事,也像每一件密不示人的宫闱秘卷一样,被收纳进斑驳的旧岁当中,连太医院的档案也没有对应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