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灵鹫看得想笑,但顾忌着小太医的面子,不曾在脸上表露出来,只是替他拢了一下散出来的一缕墨发,摸着他的耳垂,低声打趣道:这么久了,脸皮还这么薄,什么时候学会恬不知耻呢?
郑玉衡垂着眼帘,因酒劲儿未褪,头痛恍惚、神情踌躇着问:这是可以学的吗?
董灵鹫笑了一声,没应答他,回头跟瑞雪道:让他回东暖阁睡去。
瑞雪姑姑扶着太后下楼,一边目光仔细地注视着木质阶梯,一边回复道:明儿一早,若是皇帝陛下要来请安
董灵鹫道:管皇帝几时来,太医侍奉汤药过夜,有什么不允许的?哀家又不是要跟他颠鸾倒凤。
瑞雪嘶了一声:娘娘
好,我不说。董灵鹫咳了一声,发觉自己好像也有些醉了,要不然这些没分寸的话,怎么会从她的嘴里冒出来,这就已经是失了限的。左右没有别人,他醉成这样,放他回太医院去,我不放心。
娘娘别怪我多嘴。瑞雪跟她悄声道,为这事,月婉没少在我耳畔念叨,您知道她的,杜月婉眼里看得上谁?她是连先圣人都觉得配不上您的主儿。如今他还只是十九岁,男子的心本来就浮动不定,日后若是变了心意,就是再砍他的头、要他的命,慈宁宫也觉得恶心。
董灵鹫说:人心虽难定,可要是因为瞻前顾后误了时光,岂非更让人悔之晚矣。
瑞雪道:可是
他会不会变,董灵鹫顿了一下,没有下一个绝对的定论,往后看吧。
次日,晨。
郑玉衡虽喝多了酒,但醉后倒很安分,既不曾大吵大闹、也没有酒后失德,内侍扶着他勉强洗漱了一番,便在东暖阁里睡下了。
按照往常的作息,他早就该醒,但今日却晚了不少,直到晨光笼罩到锦被之后,才缓缓地从梦中醒来,望着眼前早已流干蜡泪的烛台发怔。
内侍轮值换班去了,也不见个人影。
郑玉衡盯着焦黑的烛芯,昨夜小楼中的片段支离破碎地往脑子里灌,他喝得太多,中间有几段很重要的地方断片儿了,模糊隐约,就有些连不起来。
但他还记得自己有多缠人。
岂止缠人,简直大不成个体统了。
郑玉衡喉结微动,伸手在脸上搓了搓,深呼吸,平稳心态,又嘱咐自己,注意身份、注意分寸、注意别乱求欢要脸!控制自己!
小郑太医做好心理建设,才起身穿衣洗漱,正系着衣衫的扣子,外头有人推门进来,是一个小内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