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支颔沉思之际,郑玉衡正收了笔,扯了扯她的衣袖。
您看这里,他轻声道,用石绿可好?
董灵鹫端详片刻:石绿,第几种?
三绿。他答。
你这设色倒很新奇,宫中画师喜好清雅留白,务求景致秀丽可餐。你这么画,笔法又这么不着边际,待会儿哀家收了画卷去让他们制屏风,让宫里的画师看见了,说不准要暗地里骂这作画者放诞没规矩。
他低声道:臣只为您没规矩,任他们说去吧。
董灵鹫话语一顿,轻咳一声,转头由他去了,耐心地看后妃们打牌。
丽妃头一次被慈宁宫召来,神采飞扬,格外喜悦,她人爱热闹,话又多,很是彰显存在感。
丽妃牌技虽然一般,但这几个人里除了瑞雪,其实玩得都不怎么样。瑞雪姑姑自然不会在她们前头赢,所以甘韵儿以为自己技巧有长进,动不动就问太后娘娘:您看这样对不对?妾是不是就要赢了?
董灵鹫含笑不语。王皇后蹙着眉尖,不轻不重地说她:别吵,身为宫妃,话怎么这样密。
丽妃道:哎呀,二万。又是妾的。
她喜滋滋地把叶子牌取到面前,掀开几张,放在上面,笑得又甜又挑事儿:咱们继续摸吧。
王婉柔哼了一声:懒得理你,打不好别总烦母后。
那也是妾的婆母啊。丽妃不情不愿地道,还不许人请教了
魏夫人因身怀六甲,个性娴静,自然不会参与进两位宫妃的话题,只是抿唇一笑。
宫中好一阵子热闹,丽妃还真赢了不少筹码,数着牌跟她皇后姐姐讨牌局的钱,一团欢声笑语。
在这种背景音之下,董灵鹫也觉得自己非常放空、十分安定。
香炉上的烟烧得弱了,蒋内人上前更换。
此时,一个急匆匆的背影从小门转进来,一身秉笔太监的鲜亮公服,手里捧着三本约有一指厚的奏本,最上方是一封黏着五彩羽毛、盖着红色封泥的信。
宣靖云跨入门中,没有像往常一样先问问慈宁宫里头怎么样,而是直接从一侧进入,避开了各位主子们的位置,完全不经由其他人传递,疾走而去,一直到董灵鹫身旁。
太后,宣都知低头递上,马上飞递,六百里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