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她刚走出院子,迎面正好又与云烟碰上了,这丫头端着托盘只顾闷头走路,行色匆匆,像是有什么要紧的大事。
甫一对上温娴,当即欢喜道:小姐你醒啦?她上下打量了一圈,确保温娴已经大好,才嘟囔着嘴埋怨道:你不在屋内好好躺着,怎么还出来了。
躺了一天,乏得很,出来散散心。温娴淡淡笑道,声音波澜不惊,分明不见其中任何不妥。
可仔细一听,还是能够发觉到里头的不对劲,云烟望进温娴恬静的眉眼里,心里跟着泛起一阵酸意,她斟酌着措辞,颇为谨慎地安慰道:小姐你别太难过,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哪怕是骂骂也好,万事莫憋闷在心里,这么积郁下去,你的身子会垮掉的。
温娴还是只笑笑,继而摇摇头,平静地说:也没那般严重,不过是肚子有些饿,正好想去厨房找点吃的。她手按在小腹上,眨眨眼,像极了幼时摸黑潜入厨房偷馍馍吃的馋嘴模样。
云烟见此心情也跟着大好了,咧起嘴,欢喜道:我这去给小姐弄点吃的来,你在屋里等着便是,很快的。
她当即转身赶紧走去厨房,行至一半,猛地想起手里捧着的这物,复又回头解释说:大夫白日开的方子,嘱咐你每日都得按时服用,晚间你一直没醒,我便没去打搅,现在重新煎了一副,小姐趁热喝了吧。
小半碗黑乎乎的汤药,盛于琉璃盏中,有安神补气之功效,虽加入了少量甘草以减轻其中的苦味,但一入口还是刺激得人舌尖发麻。
温娴接过一饮而尽,连丝犹豫都不曾有,直把云烟看得呆了。
话说她也太过粗心,竟连颗蜜饯都没准备,汤药落了肚,口舌合该失了知觉才对。
云烟垂眸立在一边,心里又是惊异又是自责,她张了张嘴,还未说话,就被温娴打断道: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这里不用侍候,你等下也早点休息,厨房若是有吃的就随意弄一点,没有的话便算了吧。
她转过身慢慢往回走,忍受着口中浓烈的苦涩,心头酸成一片柠檬海。
侯夫人打过招呼,严禁府中众人讨论今日之事,谁敢违令,不论身份,一应家法伺候。
是故没人敢在温娴面前乱嚼舌根,可每每温娴露面,总能见到各色异样的眼神,有惋惜,有同情,有怜悯,也有悲愤,总之是可怜更多一些。
温娴也想过跟云烟打听潇湘馆的事,但每次提起总被她扯东扯西糊弄过去,渐渐的温娴便没再提过这事。
可后来的某日清早,她于梦中惊醒,久久不能再入眠,躺得身子酸痛,索性起床散散心。
外头天色还未大亮,隐隐只见一抹淡蓝色的天幕,温娴漫无目的往前走,路过一处凉亭,恰巧听到三两丫鬟们吹闲话,正好提到了潇湘馆三个字。
温娴不知怎得跟着上了心,情不自禁止住脚步,竖耳聆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