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跑吧,跟着大伙儿走好歹有个照应,否则等敌军打进来,那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婶子说完也顾不得再等扭头走了,温娴忙不迭地拎起包袱跟了过去。
外头的战况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惨烈,死伤汇聚成的尸体沿着城门一路堆积到城中,首尾相连已经到了难以下脚的艰难地步,回望身后的残垣断壁,就连砖缝都在滴答往下不停地渗血。
曾经的乐土,如今的炼狱,由山清水秀到满目疮痍不过才刚经历了两天。
街头来来往往都是运送伤员的士兵,扭曲的面孔和细碎的呻吟无不昭示着战况的壮烈。
府衙人去楼空,早几日便闲置下来,这里的房屋虽小,但比普通民宅更耐得住火烧,即便遇到敌军破城,也能短暂地躲避一瞬。
先来的占据了大部分屋子,后头的只能寻个角落凑合着坐下,有人在掰干粮,有人麻木地望向远处发呆。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过后,微弱啜泣声渐起。
温娴挤在边角席地而坐,回顾这半年以来的经历,忽觉百感交集。
幼时的她也常会因为受惊而吓出一身毛病,胆子小得像只猫儿,可如今却能够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来去自如,姑且称得上是一种成长吧。
温娴解开身前的包袱,翻出两块肉干正欲填填肚子,忽地瞥见旁边一个不过才三四岁大的孩童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手里的肉。
她咬一口,他也跟着做出吞咽的动作,孩子没吃上饱饭,应该是馋得很了。
温娴有些心软,忙把剩下的一块肉干递过去,可转念一想,孩子牙口不好许是嚼不动硬物,于是重新找了块糖糕逗逗他。
吃吧。
但那孩子的母亲却是个彪悍之人,不喜温娴多事,一掌挥开她的手,抱起哭闹的孩子便走了。
周遭有人好奇地打望过来,温娴一时也有些尴尬,默默捡起糖糕,拍了拍灰,再若无其事地装进包袱里。
无论怎样都不能浪费粮食。
整一日的时间,乌敕居延集尽所有兵力对雍丘城门开展了最为猛烈的攻势,损兵折将上万人,却依旧撼动不了这座城池半分。
时间推移至傍晚,双方都有些疲惫,可齐军斗志饱满,丝毫不见其有松懈之态。
戎狄人感到不安,隐约有了退缩之势,城墙上的白脸少年太过暴戾,在他手中吃过亏的同族都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没人再敢去送命,拿着武器踌躇不前。
乌敕居延气急败坏拎刀赶来,当即斩杀了几名逃兵用作示威,又许之金银爵位等诱饵用以重振士气,他为做表率,先行登上云梯,身后的亲信亦如窜天猴似的纷纷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