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见那人要凑过来,惊恐地朝后一躲,将自己藏得更深。
罗綦急了,正想解释两句,耳朵里突然来了动静。
厚重的脚步声踩在木板地上嗒嗒作响,由不远处逼近,几步到了门口。
怕是她跟着的那伙儿北狄人又给折返了回来,真他爹的倒霉。
柜门重新关合了起来,很轻,不想吓着里面的人,也不想惊动外边的人。
罗綦一滚身,吹灭了烛火,寻到角落的矮榻把自己给藏了起来。
背上装满了金银珠宝的大口袋拖慢了她的速度,但丝毫不损她的灵活,在来人踏进来的那一霎屋子已然恢复了正常,没人能看出什么不妥。
这地方其实是晏行寝宫里为了摆放他常用杂物而辟出来的一个小空间,堆的几乎都是大件儿不太好搬运的物件。
所以刚才那伙人进来没捞到什么好东西就赶着去下一个地方,跟罗綦动的心思差不多,无非就是强盗和窃匪的区别。
满脸横肉的异族女人扛着把九环钢刀,在暗夜里冒着幽光,沾满了人血的杀气。
高壮如黑塔一般的女人,毛发糟乱地糊在头上,凌乱还有几道古旧刀疤歪斜着,比地狱里的恶鬼还可怖。
不弱于魏源的体态,却比魏源结实威猛得多,虬结的筋肉盘扎在胳膊大腿上,狼皮长袍,系着串珠的额饰把油乎乎的辫子甩在脑后。
跟刚才那群小兵不一样的威风架势。
只见她左手提了个大酒坛,囫囵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红着脸醉醺醺的,满是胜者的桀骜不逊。
她似乎是走错了路,不小心转到了这犄角旮旯来,扬脚一连踢翻了几个被翻到挡路的箱子,砸在罗綦面前。
等发现前面是条死路,她才吼着听不懂的醉话转身向外。
罗綦瞧了眼那箱子,安安静静的,顿时放心了不少。
谁想,哗啦一声响。
躲在暗处的两人皆揪了心。
刚刚混乱间弹落在地上的匕首被一脚踩住。
受重量侵袭挤压,裸白的刀面与地面咯吱咯吱地摩擦,刺声挠刮着人的耳朵。
刀疤上的碎肉被牵起一抹残忍,恍惚迷离的醉酒态全然消失不见。
站直的身体似乎比刚才还大了一号,伸展开的手脚铺下满地阴影,生出无边恐惧。
十几斤重的钢刀精准劈砍在屋子阴暗角落里唯一一个没有被打开的柜子上,最坚固的紫檀瞬时爆碎开来,洒了漫天纷杂的木屑。
罗綦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死亡的重压,紧张得喘不过气来,身体力量的悬殊差点吓破了她的胆。
一瞬间头皮发麻冷汗直下,手脚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深受上天垂怜的皎美面容被粗鲁的女人抓着暴露的空气里,清辉下,晕染出一层淡淡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