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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大太太伏在老太太腿上失声痛哭,老太太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心里再苦扛扛就过去了,当年老太爷出事的时候,我也觉得天塌了,但为着两个孩子和周家一大家子,我也扛过来了。老二没的时候,我心里痛的呼不上来气,生生去了半条命,可我还是得挺着,因为我得支撑起整个周家。如今以安平平安安的,你便这样,若有天我撒了手,你能撑住周家的百年基业吗?你要时刻谨记,你是老大的媳妇,是以安的母亲,他们在外面拼杀,你就要替他们守好这个家,等着他们平安回来。

    以安是个有风云之志的孩子,你难道要一辈子拘着他,让他躲在父母搭建的安稳窝里吗?你要知道,大雁只有多飞翔,翅膀才会硬实,才能经得住千里迁徙;老虎在成为百兽之王前,也要先离了父母,独自去闯荡去捕猎,才能历练出锋利的猛爪和可以撕裂万物的利齿;以安只有多历练多去拼一拼闯一闯,他才能立得住,等到他父亲年迈退下来,他才有能力接过担子挑起周家的兴盛。

    最后,大太太哭着从老太太屋里出来,第二天便开始打起精神料理琐事,好在她经验老道,下面的管事都是经年的老人,对于过年的筹备虽然时间仓促却也有条不紊,遇到拿不定主意的,大太太便去老太太处讨主意。经过那天挨训后,大太太明显对老太太更加亲近了,有事没事都要去老太太屋里坐一会儿,言词间更加恭敬,行事间也更加孝顺。

    腊月二十,过年的章程基本敲定了,家宴定在了距离祠堂最近的明辉堂里,一共三场,分别在小年夜、年三十守岁夜和大年初一,因周家真正的主子现在只有老太太和大太太两个人,大太太便按照往年的做法,让丫鬟通知府里的姨娘们到时候过来,不论尊卑,大家围坐一桌吃个团圆饭。

    婉清没收到邀请,她没当回事,秋葵却气的脸通红,但秋葵找不到地方申冤,因为真论起来,婉清只是周以安的通房。婉清却觉得庆幸,顶着寒风刺骨,走那么远的路去吃一顿饭,吃完还要冒着风雪走回来,她想想都觉得受罪。

    府里从早上便开始挂红灯笼,红彤彤的看着就喜庆,婉清站在院子里望着一盏盏红灯笼被高高悬挂,才真切的感受到过年的气氛。雪花纷飞,春芜只允许她站一刻钟便推着她回屋里,替她解下斗篷,叽叽喳喳道:等晚上点上灯,姑娘再去看,到时候我给姑娘堆个雪人,映着灯笼的光,红润润的,比现在好看。

    大雪下了一天,积了满院子的雪,春芜不让小丫鬟扫,她要留着堆雪人。等数十个红灯笼亮起,她兴高采烈的追着几个小丫鬟打雪仗,玩的满头大汗才开始堆雪人,一边扭着身子滚雪球一边朝屋里喊:秋葵,快来帮忙。

    第26章 自顾前程

    秋葵摆手拒绝,在一群小丫头面前玩雪多没面子,还是稳重的站在姑娘后面看她们玩,才是一等女使的做派。婉清倒是很想去试试,但她刚兴致勃勃从屋里出来,外面玩的正开心的小丫鬟全都规矩守礼的站好向她行礼,春芜慌忙扔了手里的雪,跑过来扶着她避免她滑到。婉清遗憾的叹口气,总不好扰了她们的兴致,便点下头示意她们继续玩,她折回屋里坐在窗边的暖塌上拄着脑袋观看。

    秋葵端来小厨房新做的杏仁酥,婉清晚饭进的香,小肚子仍旧鼓鼓的,实在吃不下甜腻腻的酥饼,便微微摇头。

    姑娘是在伤心吗?

    外面春芜被两个小丫头追着跑,愉悦的笑声如银铃一般好听,婉清正瞧的入迷,听见秋葵说话,下意识的点了头,片刻后觉察出不对,疑惑的转头看向秋葵:什么?

    秋葵眼眶发红:我就知道姑娘心里苦,姑娘刚来大公子书房时,大太太便让青云来挤兑您,现在还不让您参加周家的家宴,下您的脸面,让那些小人背地里看我们的笑话。

    婉清愕然,从哪里看出她心里发苦了?她这段时间除了忧心周以安,其他好吃好睡,书房里长顺压阵,秋葵管理得当,丫鬟婆子都恭敬守礼,不存在背后嚼舌根的行为;而且她因身体的变化,这段时间都尽量少忧少虑,日日心态平和,不能参加家宴她反而很高兴,还打算置办几桌席面,请书房里的女使小厮一起高高兴兴的跨年,不比大晚上来回奔波喝冷气强?

    秋葵自小被姨母送到婉清身边,小时候是玩伴,长大了虽是主仆更甚姐妹,秋葵一心向她,忠心耿耿,婉清希望秋葵好,总期望秋葵能和春芜学些没心没肺、开朗活泼,不要活的太累、太注重脸面得失。然而,婉清也深知本性难移,秋葵生来比别人敏感,总不能强压着她活成别人的模样,所以婉清愿意包容她爱多想爱计较,只要本心不坏,没有什么能比活成自己更幸福了。

    我不苦,你和春芜快把我养成一只肥嫩嫩的小猪了,我只觉得幸福,不觉得苦。婉清牵过秋葵的手,想了想,坦言道:其实我能理解大太太,更不在意外人的闲言冷语,我的自尊和底线,我守得很牢,不会任由他人随意践踏,你别担心。

    大太太这么对您,您还理解她?秋葵觉得姑娘傻了。

    婉清笑的通透明朗:大太太是公子的亲生母亲,自然是事事以公子的前程和将来考虑,她想为儿子找一个在官场有助力的岳家,这没有错,只要是为母者都会如此打算,我碍着了她的筹谋,她自然不喜欢我,这是人之常事,我能理解。况且,大太太心肠不坏,我们在锦绣园时,她从未因为我的出身厌恶我,偶尔还会派人给我送衣裳首饰,虽多出自于怜悯,可送了就是送了,我承她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