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芜心里冒火,走过去大声训斥角门的婆子:听不懂话吗?说了姑娘正咳嗽不见客,你是聋了还是装听不见。说的是婆子,眼睛直望张姨娘身上撇,春芜就是隐喻张姨娘装聋作哑。
婆子很委屈:我说了,张姨娘不听。她是主子,我们不能硬拦啊!
只要是个正常人,此时估计已经羞愧难当了。但张姨娘非同常人,她像愣是听不懂一般,笑着劝春芜:别怪她们,是我忧心你们姑娘的身体,这才顾不得许多特地来探望。
婉清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请张姨娘到正厅喝茶,与其让张姨娘纠缠不休,不如一口回绝干净利索,而且婉清很好奇,张姨娘到底所为何事!
春芜等人上过茶后,婉清使眼色把她们全部遣出去,偌大的正厅,只剩下婉清、张姨娘和张姨娘的贴身女使。婉清气定神闲,端起茶盏细细品茶,听着张姨娘从婉清屋子的布置、身边伺候的人的品行以及婉清的样貌、通身的气派,从头到脚夸了一遍,言词天花乱坠,妙语如珠。婉清无动于衷,时不时的应一声嗯、好、是、谢谢夸奖的单调词语。
婉清一盏茶喝完,转手拿起糕点慢慢吃,张姨娘才开始进入正题,她突然落下泪来,感伤自怜道:可怜我命苦,这辈子如姑娘一样有福气,是不能了。瞧我,好端端提这些做什么,姑娘不会觉得我烦吧?
戏都唱到这了,不接着唱下去多可惜。婉清很给面子:不会。
张姨娘感激的看了婉清一眼,低下头抹眼泪:我自小福薄,父母早逝,被兄嫂卖进府里,二太太怜惜我,把我指给二老爷做姨娘,谁曾想,谁曾想二老爷竟英年早逝。张姨娘一会儿功夫哭的喘不上气,眼眶通红,分为可怜。
但在场的两个人都没去劝解,婉清依旧慢条斯理的吃糕点,她瞥了眼张姨娘的女使,那女孩脸上正一闪而过一丝嫌弃。
我这十几年过得真是生不如死,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身边没个一儿半女,只孤零零的在世上熬日子罢了。原来还有二太太在,日子虽苦,心里却有主心骨,哪想到二太太也张姨娘捂着帕子去看婉清,一字一泣道:孩子,你是不是常常想起二太太,我也想,想的痛不欲生,只恨不能跟着她去了。
一口糕点哽在喉咙里,婉清拼命咽下去,她面色一冷:那你怎么不去?
张姨娘猛地抬起头看着婉清,泪眼朦胧的眸子里满是不敢置信,一时忘了哭。婉清好笑的看着她,张姨娘被看得不自在,低下头擦眼泪,擦着擦着又哭了:二太太心善,定不忍心,我年纪轻轻便随她而去。
姑娘,你是二太太身边长大的,必然与二太太一样心地善良,你帮帮我吧!张姨娘抬起头,一脸希冀的望着婉清,婉清岿然不动,只冷冷的盯着她看,丁点儿不打算接她的话茬。张姨娘只好自顾自说下去,可怜兮兮道:我这样活着和木头有什么区别,姑娘你帮帮我,帮我和老太太说说,让她放我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