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抿了抿唇,习惯性的想说无事,但望着周以安关心的眼眸,她心里软成一潭湖水,嗓子眼里的话就说不出口,她抬头看了眼月亮,握了握拳,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说起。
周以安不着急,安静的等着婉清愿意讲出来。
良久,黑夜里响起婉清轻的如晚风一般的声音:八岁那年,在一个四处透风、屋顶漏着雨水的破庙里,我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没了气息,我记得那天的雨滴很凉,滴在我的脸上如雪一样凉,我饿的没有力气哭,就握着母亲冰冷的手等死,后来,姨母来了,将我带进了将军府。
婉清的笑了笑,笑容里满含着苦涩:可我一个人也不认识,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包括姨母,我也从未见过她。
我在将军府彷徨无措的待了两天,姨母就和我商量要把我送到庄子上去,我当时其实很害怕,我不知道庄子在哪里,那里又有谁,但我只能应下,姨母愿意养我对我来说已是天大的恩情,我不能不知天高地厚的顺着杆子往上爬。
婉清眼眶里的泪珠滚落,轻声道:姨母说让伺候我的丫鬟婆子都跟着去庄子,基本没有人愿意,从锦衣玉食的将军府到偏僻的庄子里去,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换成谁都不会乐意,这是人之常情,可偏偏,就有两个傻丫头对我说她们愿意去。
第178章 我此生惟愿与你相濡与沫
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身边全是陌生人,竟有人会愿意陪着我,我都不敢相信。婉清闭了闭眼睛,忍下心中的酸涩继续道:姨母手里握着丫鬟婆子的卖身契,他们纵然不愿也只敢在我面前发发牢骚,衣裳箱笼都收拾好了,姨母病了,她把我当成了表姐,醒来的时候就握着我的手说往事,因为这个,把我送到庄子里的事就耽搁下来。
那些不愿跟着我的丫鬟婆子就开始四处想法子脱身,她们用的最多的就是对我冷言冷语,然后在大冬天里拿走我屋里的炭火,从小厨房里提来的饭菜到了我面前只有一碗冰凉的米,她们对我说让我想法子换了她们,否则她们到了庄子里也会这么对我。
周以安猛地攥住手掌,额头上的青筋急速的跳动着,他眼睛微微眯起,忍着翻滚的怒火,暗暗在心里记下这笔账,等他回府便收拾这些敢作践主子的奴仆。
然而,他在下一瞬间忽然发现,那时的婉清和他住在同一处宅院里。
想起那时的他根本不会注意一个寄居在府里的孤女,周以安便知道,当时除了婶母,将军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去关心婉清的处境,而婶母那时正病着,没有心力去顾念婉清,所以那个才八岁的婉清,该是多么的彷徨无助。
这一刻,周以安的心里涌起无尽的酸涩。
我连该向谁说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厨房在哪里,我只能在冰冷的屋子里看着那碗米饭哭。婉清深深呼了一口气,将脸颊上的泪水擦拭干净:姨母病的很严重,我不敢再拿这些事烦她,那些丫鬟婆子说,若我说了,将姨母气的病更重了了,我就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我就更不敢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