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书不让玲珑进去,但玲珑却不肯走,直到侍书进了书斋,把门关上,她和杏雨还在墙外徘徊。
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杏雨看着玲珑脚上已经湿透的绣鞋,心里不忍。
玲珑抬起头来,她早就感到有人在看着她,她的星眸微微上扬,于是她看到了父亲。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那样看着楼上的父亲。
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油纸伞的边缘滴下来,如同一道水帘。
金敏看着站在雨中的玲珑,虽然被油纸伞遮了半个脸儿,但他还是能感到伞下女孩儿倔强的眸子。
这双眸子不像他,而像冯氏。
侍书,让五小姐进来吧。他淡淡说道,然后顺手关上了窗子。
雨还在下,玲珑提着裙裾走上青漆楠木楼梯,回到京城后,她还是第一次来到书斋的二楼。上一次父亲召她过来,也只在一楼的厅里。二楼才是父亲平日里读书写字的地方。
书房一侧是珍宝架子,摆放着几件价值不菲的玉器和古玩,另一侧是檀木书架,堆满线装书,摆着龙泉大瓶和倭金彩画的屏风。
玲珑看看自己的脚,绣鞋湿漉漉的,一路走进来,地上留了一排水渍。
女儿给父亲请安。她福下身子,眼睑低垂,长长的眼睫在脸上映出倒影。
为父不是说过不让你来请安了,你怎么又来了。话虽如此,金敏的声音却没有不耐。
玲珑微微松口气,抬起眼睑看向父亲:女儿是有事想求父亲。
金敏眉头微蹙,道:若是关于你母亲的,那就不必说了。
玲珑咬咬牙关,努力让自己不要发火,她面色如水,平静得让人心安:女儿房里人手不够,月例银子也不够,出来见客还要借二太太的头面,上次龙舟会上我戴的南珠簪子,望荷园的管事婆子硬说是那是三姐姐的,就好像我连根簪子也没有似的。大厨房送来的饭菜十次里倒有九次是冷菜冷饭,女儿不爱吃。
金敏原是不耐烦听这些的,可看到玲珑平静的神气,他却又耐下心来。自从金媛落水之后,总有些人在他耳边风言风语,说玲珑心肠歹毒。可现在看来,他这个嫡女,不过就是个为件首饰为顿饭菜就使性子的小女娃,哪里是他们说的那样。
这些事你告诉庶母便是,为父从不管后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