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氏和宋氏几乎同时伸手去搀扶金老太太,金老太太原就有气,这会子看到她们全都来搀她,更是心烦,索性不去看她们,对站在她身后的柳玉儿道:
外甥女,你搀我起来。
聂氏面色不变,悬在半空的手顺势从茶壶里倒了碗凉茶喝了一口,笑道:
这大晌午的,天儿可真热,可钦天监偏就说这个时辰最利老人家省亲,瞧瞧,这不是难为人嘛。
金老太太原是连个眼角子也没给她,闻言却忍不住问道:真是钦天监说的?
昨个儿我正陪着贵主子挑簪子,顺口提起咱家老太太进京的事儿,贵主子当即就传了钦天监的人来,给了这么个时辰,还说若是误了这个时辰,就只能等到宵禁以后了。大老爷听说了,就立马让人看了从最近的驿站过来要用的时辰,可不就是快到晌午了,老太太,咱回家再话家常,可别误了吉时啊。
金老太太半信半疑,没说什么,却迈腿向亭外走去。聂氏笑吟吟地看向宋秀珠,见她方才同样伸出来的手这会子是放下了,使劲攥着手里的帕子,就好像被谁欺负了一样。
金老太太出了亭子,东西两府的马车都停在外面,两府的儿孙全都并排站着,金老太太不禁又欣慰起来。虽说金媛让她在张大太太面前失了脸面,可刚才聂氏的一番话还是挺让她顺气的。
她不是寻常老妇,自是不相信聂氏真是请了钦天监看时辰,但就是这番话也让她腰板挺了起来。
母亲,马车都备好了,您请上吧。金敏走过来,躬身相请。
您来京城自是要住到长房,怎能劳烦三弟,府里给您把园子都收拾出来了,这些个下人就是给您使唤的,您还是上这边的车吧。大老爷金赦身子不好,平素里显少露面。
金敏一听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忙道:大哥,我府里的事您也知道,这才请母亲过来主持中馈,若是母亲住到您府上,那多有不便。
金赦为人木讷,听金敏这样说,便觉得没必要和弟弟去争,聂氏见了,连忙笑着对金敏道:
三弟,谁不知道你府上有位精明能干的姨娘,这些年把府里操持得井井有条,你再要劳烦母亲,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次接金老太太进京,原本就是因为宋秀珠被禁足,府内无人操持,金敏这才动了心思,依从宋秀珠的意思。可这会儿宋秀珠已经被他放出来了,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如果再提这个原因,那聂氏定会咬着宋秀珠责打嫡女的事不松口。
这里毕竟不是府里,大庭广众之下,总会落人口实。
金敏这样盘算,张张嘴,竟是让聂氏问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