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都这么明白通透了,怎么还想用自尽来毁我名声啊,这代价也太大了。
于是玲珑笑了出来,她原是不想笑的,可这具身体还是小孩子,小姑娘的淘气俏皮她一样也不缺。
所以,她笑得很惭愧的,真应该躲到没人的地方偷偷笑个痛快,当着金嫦就这样笑出来,显得她挺毛燥的。
金玲珑。你觉得很可笑吗?你笑什么?显然,她的笑深深地刺激了金嫦,几天不吃不喝的金嫦声嘶力竭喊出这句话之后,就又恢复了原本的颓然。像是被风干的苹果。
金嫦,我若是你,我这会儿就打扮得漂漂亮亮准备出嫁,才不会被人看笑话。你想死就死,没人拦着你。你想死在哪里都行。这关我何事?玲珑的声音平和,却清寒疏离,不带半丝感情,一如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里,夹杂在雨水里的冰冷空气。
玲珑说完这番话便转身离去,看都没看金嫦一眼,她听到在她身后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金嫦应是很气愤吧。
金嫦出嫁时,聂氏只给了一支赤金簪子做添箱,玲珑自是不能超过她。以三太太的名义,送了一对赤金耳坠子。
虽说是打着三太太的旗号,可谁都知道这就是五小姐给的。上次四姑奶奶琳琅出嫁时,五小姐送了一套红玛瑙石榴,这次二小姐出嫁,五小姐只给了一对耳坠子,这区别就是天上地下。
金嫦出嫁的第三天,金老太太就让人把焦氏送回吴县,却没让金春和金婉、金娴回去。
毕竟还要顾忌李公公的面子,不到迫不得已。金家是不会休了焦氏的。
谁也没有想到,送焦氏回去的人,却是大爷金子焰。
玲珑想起金赦和聂氏在金嫦这件事上的热情,心里越发有数。大堂兄这次去江苏,显然是要正式接手金家在南直隶的生意了。
一直以来,金家长房,也就是金老太太这一房控着金家在南北直隶的生意,其他地方的则由金家其他几个房头分管。当年金老太爷在世时,由他作主。将北直隶交给金赦和聂氏,金老太爷去世之后,南直隶的生意便由金老太太自己把持,帮着金老太太管理生意的是金家几位隔了房头的叔伯,最近几年,金春靠了焦海的缘故,才从金老太太手里拿到七八家店铺,但这对于金家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
聂氏怎么会眼看着南直隶这么一大块肥肉落到别人手里,金嫦这件事不过是个起因,却能把金春踩到脚底下。虽然有几位叔伯帮着金老太太管理生意,但那些人隔了房头,可金春却不同,他虽是庶出,却是金老太爷的亲生骨肉,只有把他拔掉,聂氏才能名正言顺,让自己的人插进来。
玲珑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她就坐在焰大奶奶陈氏的漱芳斋里,快要过年了,陈氏很忙,早早便把玲珑叫过来帮忙。
今天就在这里,玲珑第二次见到陈枫。
比起琳琅出嫁的时候,陈枫出落得更加标致。穿着秋香色的棉袄,玫瑰紫二色金库锦银鼠比肩褂,下面配着半新不旧的艾绿色棉裙,梳着单螺髻,只戴着支红玛瑙石榴花的银钗。淡淡地抹了胭脂,目如水杏,娴静得如姣花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