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色昏黄,烛火在微风的轻拂之下摇曳生姿,灯色下的祖孙一问一答,语气温和闲适,时不时的夹杂着几句笑骂声,热闹欢腾,就连一向被别人说是没什么人间烟火气的谢惜时此时眼角眉梢也都是温和的笑意。
但这样的场景一边的老仆却是看得几乎泪眼婆娑,这样事无巨细的盘问不像是长辈日常对晚辈的关怀,反而更像是老人家想趁着最后的时候将未来自己不可能参与的时光一一盘问清楚,这样,就算是无法亲眼看见也不算是遗憾了。
临行之时,天边的月牙若隐若现,天色已是蒙上了一层白纱,谢惜时的脚步都已是到了门口,却见老族长身边的老仆气喘吁吁的跑出来,手上提着一崭新的黛蓝绣银丝的斗篷,
二郎君,这是大人前些日子为您新制的衣裳,路上风寒,您穿上走吧!老仆面带恭敬的微笑眼里却有泪痕。
回到小院,谢惜时沉默的将手中的缰绳递给谷雨,主仆二人之间一句话都没有多说,他只觉得今日此时大的秋风格外的冷些,即便是身上披着斗篷也依然如坠冰窖般浑身冰凉。
洗漱过后,换上一身单薄衣衫的谢惜时沉默的回到自己的房中。
抬手止住谷雨将要点灯的动作,神情疲倦,声音却比往日更温和,你们都休息罢。等看着他们轻手轻脚的将门合上了才如一具单薄的死尸一般飘到了自己的床榻边,将自己的肉身安置在床褥之间,静静的,面无表情的凝视着漆黑帐间若隐若现的帐顶。
他自小聪慧过人,老族长今日的异常就是身边的老仆都瞧出来了,更别说谢惜时了,但他也只是沉默的,强迫自己去接受马上就要到来的另一场告别。
他的身上体温太低,甚至连被子都捂不暖,端正的在被窝里躺了好一会儿,这被子依然还是如同冰冷的玄铁一般沉甸甸的压在他身上。
他安慰自己,已是天将明之时,只要再忍耐上几个时辰,自己就能看看她了。薄唇微启,无声的念她的名字,
念春,念春,是暖意融融的春
只要想到她的名字她的脸,他的心口就像是久冻解封了一般重新开始跳动,源源不断的将温暖的新血输送到四肢百骸。
就在这时,身边高高堆起的锦被突然一拱,似是小猪拱地一般将柔软的被子推开,谢惜时这才发现这云朵般的锦被还藏着一个人!
下意识的抓住这人的细瘦的手腕将她仍下床去,却在碰触的那一秒感受到了熟悉的心跳
他谢惜时喜欢一个人连她的心跳脚步都铭记于心,刻进了身体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