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车门就瞧见谢杳杳斜倚在靠枕上,身前案几上放着腌制过的梅子和一壶清酒,倒是会躲闲享受。
殿下辛苦了,快歇歇吧。她放下书册,往他的白瓷盏里添茶,又朝香炉里加了炭火,空气中白檀香气更重了些。
可李知憬还是觉得鼻尖话梅酸气太重,眉头微皱:把窗户开大些。
谢杳杳手刚挨上窗户,李知憬又改了主意:算了,就这样吧。
这是又犯病了?谢杳杳心道,见不得他忙活,她歇着?真是阴晴不定。
初时,谢杳杳还耐着性子,他嫌水凉就换热的,靠枕太软就换凭几可也难忍他一直找事儿,最后心一横,反正侍妾妩儿走的是任性娇奢的路子,指桑骂槐谁不会啊。
这才几日,殿下就厌弃了妾?若是殿下不喜,妾这就走!谢杳杳跪坐在烛火前,语调拔得极高,现下只要有人往这里望,就能看见她抹泪的背影。
你这是干嘛?李知憬多少有些手足无措,这人说入戏就入戏,连个预警也无,又见她发髻微乱,眼眶发红,西子捧心之姿,真真儿可怜至极,他不敢再挑刺儿。
二人关起房门吵架是乐趣,旁人不好上来规劝,赵夜清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惹得李知憬借题发挥,迁怒于她,焦急万分,往车辇处走了几步,被青岚挡住去路。
赵将军莫担心,殿下和谢率只是玩闹。
可赵夜清见谢杳杳的倒影拿起帕子又在试泪,干脆推开青岚,可丁臣元又捉住了他的胳膊,他怒道:你也觉得正常?
我与殿下、谢率自幼一起长大,他们二人常年不对付,可若是真有矛盾,必然是不说话直接动手。为了李知憬的君子形象,丁臣元隐去后半句,动手之后必然是太子殿下鼻青脸肿,身为臣子能够时时刻刻维护储君形象,他可真是位大忠臣!
哦,那看来殿下幼时不怎么好过,他打不过三娘。赵夜清对此了然于胸,也是因为安西都护府中,也没有几人是谢杳杳的对手,不自觉有了点儿骄傲,可望见她如今模样,又觉遗憾:唉,三娘神箭快刀罕逢敌手,现下沦落到以色侍人,某实在心痛。
闻言,青岚和丁臣元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丁臣元是个直爽性子,快人快语:想来赵将军与谢率相识时,她收敛了不少,兴许不知,谢率自入宫读书起,演技就首屈一指,比武学造诣都深厚,上至圣人天子,下至婢女太监,在她手上吃亏上当者多如繁星。
皇后娘娘有句话,若是御花园没有鸟叫,库中也不闹老鼠,定是谢家三娘入宫了。丁臣元想起年少往事,嘴角抽了抽:殿下如今心胸宽广,多半也是拜谢率所赐。
三人正说着,又瞧见车窗人影一换,是李知憬拥她入怀,拍肩安慰。
赵夜清脚下仿佛生了根儿,再难迈出一步,他自以为定西城四年,二人彼此熟悉相知远胜他人,可他们呢?若真论时间,他们更久,也更知根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