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杳杳忙向前几步,待看清李知憬的面容,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哪怕在江南道做小茶贩时,李知憬也从未这般憔悴过,下巴上已冒出青茬胡渣,额前有一缕碎发,眼皮子少许肿胀。
她心中酸涩,上前帮他解披风,手挨到脖子触感冰凉。
孤自己来,你仔细受寒,含月贪玩,着凉病了近一个月,可见再好的身子骨也经不起折腾。他快步往浴室走,先泡个热水澡,解解乏。
太子寝殿的浴池足足比太子妃殿的大了一倍,青岚早安排婢女烧水准备,眼下浴室内热气腾腾,水温正好。
李知憬泡澡不喜人侍候,婢女在屏风上搭着干净的里衣,池边放着一应用具,便已经从另一侧的门退了出去。
谢杳杳褪去外裳,缚好袖子,端了澡豆跪坐在池边,轻声道:我帮殿下拭背吧。
她刚挨到李知憬肩头,未防备,反被他擒住手腕扯进浴池中,他脸上带着笑意,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肩头:你担心坏了吧,不如一起解解乏。
谢杳杳换了个姿势,面对面坐在他怀中,手抚上他双臂,而后轻轻扫过下颌、耳垂、嘴角。
殿下瘦了。近距离看,她才瞧见他嘴角已起泡生疮,应是焦急上火所致,心下既欢喜也心疼。
谁知李知憬阖了眼,手却不老实,咂嘴感叹:孤今日实在力不从心,辛苦太子妃再忍几日。
谢杳杳噗嗤笑出声,多日的烦闷消散不少,又说笑了两句,才扯回正题:那所谓亲笔信殿下去问过我阿爷了吗?
岳丈瞧过了,伪造手书之人确实了得,分毫不差,可能骗得过旁人,却骗不过本人。李知憬睁开眼,拉起谢杳杳右手手掌,边写边解释:笔迹模仿得惟妙惟肖,但细微的行文习惯还是被忽略了,岳丈对祖上之称以舟代指,而伪造之人不知,才露了马脚。
谢家第一代大将军名唤谢池,字行舟,而家训不许子孙持先辈功绩自傲,谢青黎甚少提起,只在几封奏折中不得不提时,才写下舟字,旁人自然不知。
伪造者自信过头,给司天监的信中提及先祖谢大将军创立谢家军,谢青黎指出这一句的问题后,李知憬连夜派人找出谢青黎历年来所撰奏折,逐一查找,一天一夜未合眼,终于找到四处,这才得空回东宫喘口气。
见李知憬这般上心,她也不愿隐瞒,将自己这几日忙活的事情和盘托出,不苦已经出城去接她的人,谢家旧部谢青黎不许任何人妄动,她只得自己想办法。
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可事情紧急,阿爷执拗,我不能只坐着等。
多少人?身手如何?过所呢?
十人,与丁臣元差不多,过所上头写的是果商。眼下正值柑橘入市之际,安西都护府管辖内有几处盛产柑橘,最近的一处,离长安快马加鞭不过三日。
甚好,孤眼下正好有几件事,需要人暗中去查,他们何时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