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小娘子这是何苦呢,前头那位公子不喝,你也不喝,难道你是怕将他给忘记了?”
“婆婆说笑了,那位公子哥儿只是寻错人而已。我躲上一躲,不过是不想给他添上一道烦恼而已。”
奈何桥头又来了人,婆婆将那碗汤递与那人,那人喝得干脆,喝完即急匆匆过桥而去。
婆婆弯腰打汤之即,又叹了一口气。
“你们这些年青人我见得多了,为了情爱不管不顾,大都不得圆满,不过是你爱着他,他又爱着别人,别人又爱着你。唉,我老婆子看得累得慌,还是清清静静熬这汤来得自在。”
夜白亦笑。
“婆婆,世间分分合合的情与爱,本来就如含笑饮鸩酒。它来了,凭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抗拒,岂是婆婆说得那么容易?地府孤寂,夜白在此与婆婆作个伴如何?”
婆婆又笑。
“小娘子,我老婆子在这奈何桥头数万年,每日里忙得偷不得半日闲,何来孤寂之说。小娘子要不嫌弃我话多,尽管呆着就是。”
至此,奈何桥头多了一位娇美娘子,往来这桥头之人也不再匆匆,总要借机与婆婆说上两句话,接过那位娘子手中的汤碗一饮而尽。
总也有一些万分执念的主,起初都不大愿意喝这黄汤。夜白亦不说话,笑笑递过一碗汤。
就凭你千般执念,也含化在那一笑里。
婆婆又笑。
“小娘子呆在这里挺好,倒省了我许多口舌。”
奈何桥每日里匆匆而过之人数不胜数,夜白与婆婆迎了一茬又一茬。
一百年,人群之中未曾见过夜白要等的那个人。
一千年,人群之中未曾见过夜白要等的那个人。
一万年,人群之中未曾见过夜白要等的那个人。
两万年,人群之中未曾见过夜白要等的那个人。
添汤倒水之间,也有歇下来的时候,孟婆婆就爱叨一些往事。
叨一叨她与夜白所熟识的那位婆婆,孟婆婆一母同胞的姐姐。
哈哈,别看婆婆一脸恬淡,年青之时亦未曾逃得过情爱这一场劫难。
某日,奈何桥头过了一位俊美的公子哥儿,他瞅了夜白一眼,又瞅了婆婆一眼,接了那一碗孟婆汤喝下去,一句话也不曾,径直过了桥。
婆婆难得严肃,转头看了许久。
又有人来讨汤喝,婆婆手中拿着的汤碗定住了。
“婆婆,婆婆。”
婆婆回过神来,脸上又堆了笑。
“喝了这一碗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又是一生。”
来人亦笑,喝了汤走了。
婆婆整日就有些魂不守舍。
奈何桥头白日里来的人较少,婆婆歇下来坐与桥头。
“丫头,婆婆也曾年青过,但就没有过不去的坎。瞧见没,刚才过去的那位俊美的公子哥儿,数万年前,他正是我老婆子的冤家。当年,我们孟家在江南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富人家。江南出美人,我与我双生姐姐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某年元宵佳节之时,我与姐姐年少喜热闹,这赏花灯的大好日子自然少不得我们俩。那一日,我们漫步在桥头,打对面来了这么一位冤家。入了我们两姐妹的眼,再也挪不开。不出几日,就有人上门来提亲。原来这位公子哥儿却是城西太师府中的华公子,华公子自然才貌双全。我们姐妹两个,可华公子却只要一人。双亲为了难,相商不如两姐妹一起嫁与那华公子,可我们姐妹俩偏偏不愿意,说什么愿得一人心,百首不相离,谁也不愿意与对方共享这位华公子。姐姐向来性子好一些,大小事总是让着我,我也接受得理所当然。唯独这位华公子,姐姐说死也不相让。我这性子向来被父母宠惯了,当然也不可能将这位人中之龙华公子拱手让与姐姐。某日,华公子来了府里,他不晓得是作了什么风,明明我与姐姐长得并无二样。可他却非常之坚定的说他要娶的只能是姐姐。我不服,当下大闹了一场,觉得受了奇耻大辱。是夜,一瓶毗霜要了我们姐妹俩的命。其实,我只是作作样子而已,摆了那瓶子在桌上,躺在床上装死,希望吓唬吓唬姐姐,让她知难而退。不曾想,姐姐信以为真,泣不成声,说是她害了我,服下了半瓶毗霜先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