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秋梧倚着桌案,偏头看向她,唇边漾着浅浅笑意:我从未唤过他这样亲昵的称呼。
她不知是倾诉还是自嘲的语气,让殷篱倒茶的手抖了抖,热水撒了出来,好在她及时放下,才没有烫到自己。
她不知道庄秋梧为何突然问她这个问题,但爱意往往是经不住比较的,一丁点的差距都会让人意难平,更别说如此戳心的区别对待,她不是也因为戚幼滢一句称呼就失望吗?
殷篱不知该如何接庄秋梧的话,或者说,她也不懂。
庄秋梧却突然收整了神情,她摇头轻叹一声,对她露出几分抱歉:殷充容,我没想让你烦恼,方才的话,你当我从未问过吧。
她要说话,庄秋梧却挥手让她退下了。
出了玉照宫,被冰凉的春风吹痛脸颊,殷篱的眸子却有些湿润,她其实该告诉皇后,不要对她感到抱歉,她不该对她感到抱歉。
如果说后宫里有一个最无辜的人,那个人一定是陪伴李鸷起于微末的皇后,即便庄秋梧并未亲口提起过,殷篱也知道废太子后,她一个人甘愿前往青州的决定有多艰难。
遇见她第一天,殷篱就知道庄秋梧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善良,温婉,大方,聪慧,没有被这肮脏不堪的泥泞污染,但这份清醒背后,又要压着多少失望和难过,那一定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她不希望她被压垮,又忍不住为她心疼。
殷篱很想问问她,皇后,你曾经也那么爱慕李鸷吗?
但她知道自己不必再问了。
能因一声六哥便湿了眼眶的人,如何不爱呢?
隔日再来玉照宫请安,庄秋梧端坐在主位上,又是那个端庄大气和顺温婉的皇后。
殷篱不知自己心中是何想法,只隐隐觉得失落,觉得可惜,又觉得可怕,仿佛恐怕有一日,她也会变成这样。
与往日不同,庄秋梧今日兴致不高,不到巳时便让众妃嫔散去了。
殷篱心里装着事,低头走路时见前面有人掉了香囊,弯身捡起来,追上前面那人。
等等!
燕聆玉转身,殷篱正好将手中的香囊递上前:这个可是你的?
燕聆玉冷眼看了看殷篱的手心,将东西接过来,神色不变,只道了声多谢便转身离开了,对她并不熟络。
殷篱微微错愕。
她总觉得燕聆玉讨厌她,而这份讨厌,似乎不源自李鸷。
燕婕妤自打入宫以来,笑过的次数屈指可数,怕是也只有皇上见到过了,被她冷落了,殷充容大可不必介怀。身后传来一道轻柔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