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鸷匆匆紫宸殿赶来的时候,庄氏躺在流光怀里,双眸像是藏在雾霭里,不见几分清明。
殷篱是在他之后才到的。
大殿里隐隐约约有低沉的哭泣声,玉照宫的宫人都是太子府旧人,跟了庄氏多年,早已有了深厚的情意,看到太医灰败着脸对陛下摇头,知道娘娘的病已无力回天,压抑在心头的悲恸又怎能控制得住,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就连听到消息早就赶来的鱼晚晴也低着头,眼圈渐渐泛红。
都来啦。
众人听到一声长叹,那声苍白嘶哑的喟叹将长眠的死寂唤醒。
一干人都抬起头去看床上的庄秋梧,口中喊着皇后、娘娘、姐姐,总之什么声音都有。
这时只有李鸷走到前面,坐在床边,轻声唤她阿梧。
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是不是人之将死的时候,再无情无义的人,对于即将永远逝去的东西都会感到不舍?
李鸷也许就是这样的心情。
他握住庄秋梧的手,俯下身来,想要离得她更近些,黑眸中此时也再无冷意,是如同当年洞房花烛夜一般的温润柔情。
阿梧,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告诉朕吧。
李鸷说完,感觉手心一紧,那短暂的回应让他心头微颤,很神奇地叫他湿了眼眶。
那是很轻很轻的力道,像羽毛一样,他在那一瞬间想到,或许这样轻的力道也不会再有了。
庄氏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过了一辈子,永远是这般轻柔。
李鸷的心短暂地疼了一下,那股莫名的心情,好像是愧疚。
所以他问她心愿。
可是直到庄秋梧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他才清楚方才的那个力道是什么意思。
并非是要握住他,留恋他,舍不得他。
而是想抽离。
庄秋梧眼中好像恢复了一番生机,美目中渐渐有了光点,她伸手付住流光的小臂,流光也很快就握紧她的手。
阿滢,要勤练枪法,本宫,爱看。
戚幼滢在底下早已哭得泣不成声,只得不住地点头,庄秋梧却不停留在她一人身上,头脑清醒地点了几个妃嫔,像是寻常嘱咐一般,都是说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到了鱼晚晴那里,在良久地停顿后,她只叹了一声:本宫,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