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竹心想,这人倒是挺自在,偷眼看去,暗道奇怪。晒了一上午,那边宋林的一张脸,已经晒的黑里透红,这位周大人,好似玉做的,虽然脸上也有些发红,可依旧皮肤细白如瓷。
都说京城里的贵人们脸上和身上顶爱擦香膏,也不知他是不是也擦了香膏。想到一个大男人给自己抹香膏的样子,覃竹打了个寒颤,收回了目光。
覃竹的眼睛不老实,表情也有些作怪,周珩瞪了她一眼没理她。一边剥花生吃,一边跟快嘴张聊天。
老张,你说家里房子被海潮淹了。你不是住在长安镇么?难道海潮还进长安镇?
快嘴张心里知道,这位周大爷,才是一群人中官最大的,地位最高的。
他忙应了声,周爷,您有所不知,咱们长安镇大着呢,要比澶州城还大些。我们住在长安镇外的十五里坡,听名字您就知道了,我们那,离镇子里还有十五里地呢。
前年大暴雨,海潮来时,浪头足有三丈多高,从东南推过来,把海塘啊、七安村啊、还有我们十五里坡,全都淹了。听说,是渔帮的覃帮主调集上千个渔帮汉子,不要命一样,在镇外坡地上垒砌装砂石麻袋,足足干了一天一夜那雨才停,浪才退。
想着当日的惊险,快嘴张叹了口气,我们十五里坡,原本也有几十户人家,都眼看着自己家被冲垮了。也就是渔帮人多力量大,否则长安镇怕也没了。后来听说,好些个渔帮的好汉都累得吐了血,还有被海水卷走的,也没救回来。老张唏嘘了起来。
覃竹听他说起这些,默默把烧饼和酱肉往他面前推了推,快嘴张道了声谢,拿起张饼,卷了块酱肉吃了起来。
老贾给马槽填了些水,看着那三匹马连吃带喝,这才一瘸一拐走过来。也抓起张饼,按着当地人的吃法,卷了块肉,默不作声的在一旁的树荫下蹲了,大口吃起来,可看神情,分明还是对他们的谈话有兴趣。
周珩停放下手里的花生,看了眼沉默的覃竹。在观海楼,你对我说,渔帮守护澶州,不是杀人越货的黑1帮,看来你说的也不算假话。
覃竹撇撇嘴,我从来不说假话的。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长安镇是我们的家乡,我们自然要守护着。
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另一棵榕树下,两个汉子也在歇脚喝茶,大概听了周珩的话,插言道:哪个不长眼的说渔帮是黑1帮,可真他娘的没天理。
周珩回头看了一眼,见说话的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长得甚丑,三角眼,黑黄皮,有些龅牙,穿了件蓝布短衣,蓝布裤子挽着裤腿,脚下是沾满泥泞的布鞋,露出毛乎乎的两条腿。
那桌还有另一个汉子,同样三十上下岁,浓眉大眼,憨头憨脑,接着同伴的话道:可不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