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连路遥禀话时,都不由自主地将声音放得轻了些:“娘子放心,臣会想法子为娘子送乳母进来。只是天气太热,人乳亦坏,只得先行冰镇。娘子记得热过再给小公主喝,但不可煮沸。”
“我知道了。”徐思婉衔着笑,目光只在这个孩子面上。她第一次亲手抱起新降生的孩子,心下感触奇妙。
路遥沉默了两息,又言:“悦贵人听闻孩子夭折,哭得两度昏死过去。”
徐思婉神情一颤,终是不再看那孩子,侧首望向他:“她还是我妹妹。你悉心照料她,别让她落下病。”
“诺。”路遥垂眸,被徐思婉抱在怀中的孩子嘴巴动了动,徐思婉下意识地再度看向她,不由自主地勾起笑意。
她心有自信,自觉皇帝忘不了她,按照允诺接她出冷宫是迟早的事。
可事情总有意外,万一他转了心性,亦或抵不住朝臣劝阻,那这个孩子便是她出冷宫至关重要的筹码了。
她本不想这么做的。
思嫣实在不该伤她的心。
徐思婉衔着笑,无声地一喟。抬起手,温柔地碰了碰孩子软软的脸颊。
“路遥。”她面上尽是慈母般的笑意,说出的话却平静如常,“你记着,这孩子的生辰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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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华宫。
虽则孩子夭折,皇帝还是下旨晋封悦贵人做了悦贵嫔。
敏秀居是住不得了,纵使坐月子的人不好受风,悦贵嫔也不得不先行迁宫。
在皇后的提议下,悦贵嫔到底还是先住进了离得最近的拈玫殿去。
皇后撑着病体一直在拈玫殿守到徐思嫣醒来,皇帝下旨免了这日的早朝,亦守在了殿里。徐思嫣悲痛难抑,刚睁开眼睛,眼泪就又弥漫开来。
“贵嫔。”皇后立在徐思嫣床边,哽咽着宽慰她,“贵嫔节哀,先将身子养好,总能与孩子再续母子前缘的。”
“孩子……”思嫣哭声嘶哑,竭力地摇着头,像是想否认这些事实。
“贵嫔。”皇帝攥住她的手,她抽噎着,眼泪涌得更凶,双目空洞地望着他,压抑地道:“臣妾不信这是意外,不会有这样的意外!林氏……林氏就曾想这样烧死姐姐,如今轮到臣妾了么!”
皇后哀叹:“贵嫔莫要太激动了,再伤了身子。”
这本是一句好意相劝,皇帝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并未应和,反倒只说:“你放心,朕一定给你一个交待。不论背后之人的身份如何尊贵,朕一定将她查出来,给咱们的孩子报仇。”
皇后倏然一惊。
这话里隐含的意思令她生畏,可她屏息看向皇帝,在他俊朗的侧颊上却寻不到分毫异样。
她愈发慌了,他如此平静,她便连一句辩解也不好说。
可他怎会无端疑到她头上?
皇后顾不上细想这些,脑中思绪飞转,听琴适才所禀的一言一语都在耳边迅速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