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婉想着从前的交情,自知该为恪妃陈情,将佳颖留下。说到底,宗室里的女儿还有许多,若能与若莫尔谈妥,选个翁主郡主封作公主送去和亲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她又不得不虑及“大局”。
就如恪妃所说,眼下的大魏,骑兵谋反之事已如家常便饭,虽然尚未见哪股势力能成大气候,但这种事有一就会有二。有了挑头的,就会有效仿的。
几年来,她也在悄无声息间亲自送了不少银钱相助。几万两的银子,在京中宫中或许不值什么,但放到那些贫瘠之地,足够让谋逆者养精蓄锐、豢养兵马,哪怕他们输了,这些粮草马匹也未见得能被朝廷尽数抄走,便多少会有些遗留在民间,供下一支势力起家。
而这样不成大器的谋反,国库已空的朝廷或许尚能轻而易举地镇住十来次,可若再有三五十回呢?
她赌的就是一次次地事端里迟早能有一拨人赢,能击垮这大魏的江山,只是这话不好同恪妃说。
漆黑夜色里,殿中纵使灯火通明也透出一股凄清。徐思婉与恪妃静默地坐了良久,沉沉喟叹:“姐姐说的是,这事,我恐怕也帮不上忙。只是如今我也是为人母的人了,为着两个公主的前程,我不得不劝姐姐一句。”
恪妃看看她:“你说。”
徐思婉颔首:“陛下若再与姐姐提起此事,姐姐切莫与他争执了。这事我们左右不了,与他相争又有什么意义?徒增烦扰罢了。”
恪妃闻言蹙眉,眼露不满:“便是知道天命难违,我也总要为佳颖争一争的,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
“姐姐这就是自欺欺人了。”徐思婉缓缓摇头,“倘若这一战是大魏占尽优势,若莫尔自然不敢说什么,陛下就是挑个宫女封为公主送过去,若莫尔也只得认了。可如今是两国僵持几年难分胜负,若莫尔汗王主动提出送亲妹前来和亲已是表明了诚意,陛下若不选个身份足够贵重的公主过去,就是在打汗王的脸,姐姐去争又有什么用?”
“那依你的意思呢?”恪妃面上的不满愈显分明,“难不成我就叩谢皇恩,任由佳颖去那蛮夷之地?”
徐思婉摇头:“不,姐姐不仅要叩谢皇恩,还要告诉陛下,姐姐已想清了个中道理,是以愿意顾全大局,舍弃小我。”
眼见恪妃面上的不满几欲转为怒色,徐思婉一口气说下去:“唯有这样,才是真的为两位公主好呢。陛下见姐姐如此识大体,才会更觉得委屈了姐姐和公主,才会在公主的嫁妆与陪嫁侍从的事上尽心。这些事虽然说来都是依着礼数去办,但陛下若肯亲自过问,与撒手交给礼部总归是大有不同。到时公主有了丰厚的嫁妆、又有为自己尽心的人马,到了若莫尔才能不受欺负。”
恪妃听及此处,眼睛怒色淡去,怔怔地露出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