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从贴身抱腹上裁下的鸳鸯交颈图样,还沾染着一丝香甜的女子体香。
秦观月回到毓秀宫时,只觉浑身疲乏不堪。
宫中到底人多眼杂,为了避开巡逻的侍卫,她只能在深夜去找顾珩。
贺风这人与顾珩一般,都是不知情不知趣的榆木脑袋。
若不是秦国公府步步紧逼,而顾珩手握重权,且又长住宫中最为方便,她才懒得费尽心思去讨好这样一对枯燥乏味的主仆。
好在墨隐贴心,见秦观月回来,早已叫内侍将备好了热水,放在盥室中等着温度适宜,又滴上新制的鲜花汁子,登时,香气便随着氤氲的热汽蒸腾在整个盥室。
墨隐为观月宽衣,先取下鬓间珠钗,再依次褪下外裙、中衣,抱腹。
做好了这一切,墨隐便扶着观月小心地迈进浴汤。
今夜的墨隐似乎格外的沉默,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观月察觉到她的异样,半阖着眼问:怎么了?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讲?
墨隐将观月的青丝捧在手中,打上皂荚膏子,轻轻揉搓。
今日陛下问身边的魏公公,娘娘的身子可大好了。
观月搭在浴桶边的手微微一僵。
魏恪在御前当值,是墨隐的老乡。燕宫中常有宫女太监对食之事,即便知道魏恪似乎待墨隐格外宽厚,观月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过问。
魏恪应该在燕帝面前帮着她掩饰了几句。
但即便如此,燕帝已想起这位毓秀宫称病已久的贵妃了,她再想称病不见,也躲不了几时。
即便温热的浴汤舒缓着身躯,观月仍然觉得疲惫不堪。似乎入宫之后的棘手事,竟比在秦国府中还要繁复。
娘亲在秦大娘子手中,燕帝又如饿虎在前等候,就连顾珩,在顾珩面前,更是要提起全部心神伪装,不能有一丝疏忽。
桩桩件件,皆令她心力憔悴。
她曾听墨隐说过,燕帝房中花样繁多,死在燕帝榻上的女人,难以计数。这也是为何当时秦大娘子不愿让亲生女儿入宫为妃。
水汽朦胧间,观月轻轻闭上眼。
拿下顾珩的事,不能再拖了。
春光渐暖,流莺于绿叶间娇啼。
代燕帝处理完如山堆积的朝务,顾珩让贺风先回清平观,自己则一人沿着燕宫液池西行,向角楼走去。
天气已经逐渐转热,骏乌投落一池璀璨金光,随微风而荡漾金波。
可他此时无暇顾及这方美景。
光州士族叛变之事才稍平息,尚有几个余党流窜燕国各地,至今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