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的气息慌乱了一瞬,他逼着自己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平息心头数次涌动不止的洪波。
昨日兰贵人的事,你还没长教训吗。
这话非但没能使她害怕,反倒有几分别样的深意,像是在确定她的心意。
顾珩后悔适才的失言,他往日奉行着所谓的克己慎行,在今日秦观月面前,似乎变成了一桩笑话。
往日他有多自制凉薄,今日对秦观月的触动便有多可笑。
顾珩幽暗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慌乱,他垂下眼,看见秦观月用纤纤细指,环住了他的手指。
两手相触,温暖融靠着他的冰冷,衍生出旖旎的气氛,摧毁着他的理智。
她牵着他的手,向前游动,像一尾游鱼般轻轻靠近,粉裙的裙摆在水中张扬,像是她美丽而极富伪装的鱼尾。
她再次贴他,将身段放的再低些,轻声诉道:我知道的,丞相才不是那个有心无胆的侍卫。
他的手被她握着,如同受了蛊惑般,竟没有挣脱,反而是依顺着她的心意,乖从地被她牵引着。
在这里。
顾珩的背脊瞬间僵硬,仿佛听见脑中的弦哒地一声彻底绷断。
行宫六台阁内,秦国公正跪在燕帝脚下,将他困在这逼仄的凉阁内。
燕帝打了个悠长的哈欠,端起桌台上的茶盏:国公啊,你快起来坐下吧,你这样老是困着朕,朕心里憋的慌呀!这南边的戏园子还在唱着戏等着朕呢,你就快说吧!
陛下秦国公略带哭腔地诚恳磕头,一声一声,在殿间清晰可见,臣自知后面的话一出,必会触怒龙颜,臣先请死罪!
国公啊国公,你这又是什么话,这不是让朕为难嘛!你也算的上是朕的岳丈,若是让贵妃知道你在朕这儿委屈着,这是让朕为难啊。燕帝因被困于其中,难免心情烦躁,心绪郁结,额上也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秦国公心中清楚,燕帝只是说着客套话,他哪算的上什么岳丈
他对此缄口不提,只是故作老态,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拿出一本账簿,呈于燕帝面前。
臣,请陛下圣裁。
燕帝吃了口果子,不耐烦地对他摆了摆手:就为了这些破折子,你就在这拦着朕快一炷香的时间。朕不是下过旨吗?朝中的这些事情,你该直接去找顾相
秦国公打断了燕帝的话,抬头直对着燕帝的目光:此事正是关乎顾相声誉,臣等不敢专断。
燕帝眉头一紧,听闻顾珩二字,身子不自主地向前倾:什么叫关乎顾相的声誉?
听到此处,燕帝转了转眼,回身坐回了椅子上:你只大胆放心地讲。
这是月初纪事监呈上的内帑簿子,正逢三年一春查,此事便由三部接手核对,竟发现这两年亏空尤甚。尤其是秦国公故意装模做样,抬头望了望燕帝,尤其是陛下特指的龙脉处的肥田,皆已做私产被人变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