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去捡些柴。顾珩将那枚玉珠收进袖口,起身要向外走去。
丞相现在这般模样,不怕出门叫人瞧见吗?
顾珩的雪袍正在屏风上挂着,还不时垂下几滴水珠,足以彰显他方才的荒唐行径。
眼下他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就这样出去,仿佛是在与世人揭露他往日清冷自持的崩塌。
秦观月半倚在榻上,身上淡淡的甜香在温热的室风中蔓延散开:丞相,我没想到,你这样的人物,还会自己砍柴生火。
顾珩目光沉了沉,只平淡地回应一句:小的时候帮母亲做过这些活。
顾珩的身世,一直是燕国的一个谜,没人知道他的过往,他也从未向任何人主动提起过。
但不知为何,今日在秦观月面前,他就这样平淡从容地说了出来。
牖外夜色渐渐暗去,一轮幽静的月色攀上中天。
秦观月并未回应顾珩的这句话。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绝不愿在这样的良宵时刻,牵扯任何风月之外的事情。
但是她明白,当顾珩对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切已然不同。
顾珩,你过来。她向他伸出手,那艳红的锦被顺着她光洁的玉臂又向下滑落了一截。
这一次,顾珩看见朦胧的月色披洒在榻前,拂掠过神色懒冶的她。
顾珩的眼底被那抹雪色刺地瞳孔一缩,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小手,在拂过他的心窝。
但对于她陌生而冒犯的称呼,又让他觉得不可置信:你叫我什么?
她不回答,只是用那双湿漉漉的杏眸望着他:顾珩,你过来。
顾珩愣了愣,直觉告诉他,他应该推开门不顾一切地离开。
可他却还是走到了秦观月的身边。
秦观月伸出那只落在枕边的柔荑,握住他的右手,看着那指尖上淡淡的痕迹。
那是他们先前在池底的留证。
顾珩,我想要这样唤你。
她缓缓抬起那双剪水眼眸,鸦睫微颤,你方才问我,怕不怕兰贵人那件事。
她顿了顿,又轻轻抬眼:我不怕的。我怕的是你因为这件事而疏离我。
顾珩默了默,眸色暗沉。
秦观月缓抚过他的手,如方才在水中的那般触感,像是在点燃一簇焰火,让他的眸色渐渐幽深。
为什么是我?
其实他都明白,为什么是他。
但是这一夜,顾珩似乎想听一些不同的答案,哪怕明知是她的虚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