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趁乱时看了,他们是京察司的人。
京察司,顾珩此时心中隐隐拂过一丝疑虑,但暂时无法联系其间玄妙,亦无法澄明。
顾珩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三清宫,只觉先时所忧之事,现已逼临己身,关于庙堂党派之间的权利倾轧,似乎也在逐步漫开。
只是现下,他尚无暇理顺自光州之事至今,究竟是哪双手在其中操控。
顾珩嗯了一声算是回复,而后转身向秦荣及身后学子道:今日我还有些要事要理,你等还是要专心文章,取百家之长,不可穷究异学字眼,待万事太平
不知怎的,顾珩竟顺口说出了一句万事太平,他自己也一滞,有什么是不太平的?这算是谶言吗?
他的目光沉了沉,仓促结尾:我会在龙虎观再开清谈。
待料理完秦荣之事,一行人赶到归元寺时,局面更为紧张。
寺门大敞,寺内已然进驻了几路官兵,门口守着的有几个已血染僧袍的僧侣,而通往山门的石阶下与阶侧,亦均堆积了兵卒。
这哪里还是做庙宇,说是军帐亦不为过。
顾珩今日并未着官衣,也未着宽大的道袍,而是一件束身的乌衣,预备收拾土木时方便。
而这身不显身份的衣裳,却使他遭到了那领头兵将的拦斥;你等何人,未见此地已圈了吗?
贺风一把推开那人横在面前的长刀:还说奉了丞相之令,而今丞相就在你面前,你这狗眼也未曾发觉!
贺风此话落地,那领头的只是大略扫了一眼顾珩,甚至都未加追问即收了兵戟。
他的此种动向令顾珩更为不安,这次兵斗的意图显然不在地亩之争,而在于他。
顾珩抬手止住了贺风的诘难:干系体面,既是打的我的名号,勿要闹得太难看了。
可是丞相,他们这还不算过吗!贺风意指寺前受伤的僧侣。
顾珩不答贺风的话,而是径直向上走去,而他未发觉的是,在寺门斜对的密林中,秦荣正在暗中窥视着一切。
很久之后的一次清谈上,秦荣曾说,顾珩风骨,允执而凉薄。
快到寺门时,几个坐在寺门前的沙弥意图阻挡,直到寺中主持迎面而出,才算化解。
顾相,老衲礼佛数十载,自问与顾氏之道法从无干涉,今日丞相派兵掠我地亩,伤我僧侣,实在不是修为之人该有的行事,善哉。
顾珩此职,本就是陛下授意,并非他所执意行事,而今日京察司官兵所为,误使归元寺以为是顾珩要行天下一教之事,实在是手段狠烈。
顾珩依旧不改面色,只冷声道:此事非我所愿,即已成局,便由我执下所管,归元寺一切伤员与损毁,本相皆会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