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起章的指腹摩挲过瓷盏上的纹路,淡淡开口:陛下恐怕是时日无多了,朝中以本王为重,且不知吴嫔有孕之事,目下只有在这个关节上除掉她,才能安生。
那花的药性发作还要几天,恐怕是等不了了,万一陛下清醒了陆起章原本是打算在燕帝面前揭发顾珩身世之事,从而铲除掉他,谁知无心插柳,竟激了燕帝的病。
二人对视,蒋氏这类脏活干得多,只挑了挑眉会意。
先前安插在吴嫔宫中的暗卫每日均会传递消息出来,近一日的小笺上则说道,吴嫔已有食欲不振的征兆了。
只是燕帝为了保护吴嫔母女二人并未昭告,实则无形中也增了一分隐患这孩子来的悄然,注定去的也悄然。
陆起章这又重开了话口:有耳目传话,说有人在京郊见到过陆起戎,只是瘫了。
蒋氏不知陆起章所指,因而侧了侧首,但很快又从这简短的话语中提取到了什么,于是汲汲说道:属下明白了,王爷的千秋大业,断不会被旁人搅扰。
一席话后,似乎回应这漠然的语句的只有一阵东风,卷走了庭前败落的花瓣。
燕宫中,陆清漪在燕宸殿已熬了一个通宵,如今眼下已泛乌黑,在侍女的搀扶下才能堪堪起身。
知书言语忧虑,只拉着陆清漪的手肘摇道:公主,您且去歇息下吧,您原本身子就弱,经不起这样折腾的。
陆清漪摸了摸有些发僵的脖颈,摇了摇首道:长姊回京还有些时日,眼下父皇只有指望我了。罢了,我先去用些吃食,你等在此处照看,勿要离开半步。
燕宸殿的高门启开,一瞬间刺眼的日光映射进陆清漪的双眸,使她本能的偏首回避,她向着朝阳发出一声喟叹。
陆清漪站在殿前,一时有些晃神。
她错了。
她原本以为陆起章是个无欲无求的,即便后主是他,那也是顺理成章的。
但事与愿违,据人交代,父皇昏厥之时,陆起章正在奏说些什么,她不得不将陆起戎之事与陆起章联系起来。
况且,那名侍婢之事他也迟迟未肯出手。
陆起章正一步一步踏着她们所有人登顶,而他要掠取的,是以燕帝的死亡为代价。
而若他上位,那顾珩此人的安危便不得而知了。
是初暖的季节,陆清漪的指尖有些发凉。
陆清漪提裙向下走去,另一桩萦绕已久的心事又涌上心头,于是折身又往殿中去,低声唤来了知书:你去替我往清平观递个话去,就说父皇病重,邀他在宫中办一场讲经会,算是为父皇祈福。
她仍在憧憬着、期盼着在父皇尚在的时候,顾珩与她,能有个结果。
讲经会的消息一经发出,便引来一阵议论。广大慕名的学子面上称说是为了祝祷,实则是想借此与顾珩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