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她心里头想的什么,顾祯瞥去一眼,淡声道:“怎么,你莫非想叫朕走路去?”
赵懿懿想说可以去坐她的车架,转念一想,叫朝臣们见着陛下进皇后车架,这似乎愈发奇异了。
她小声嘀咕道:“陛下可以骑马。”
话音甫落,便见得皇帝那双凤目微觑,一贯温润的面庞染上些凌厉,气势凛然地压低眉眼,朝她望了过来:“先农坛位于南郊,路途遥远,皇后对朕,可真是没有半点怜惜啊。”
细碎的气流拂过耳畔,赵懿懿面色陡然一红,压低声音说:“妾身只是一时口快,并未真心想让陛下骑马前往。”
顾祯哂笑了声,继而收回视线,将身子轻靠在隐囊上。
其实从洛阳城到先农坛,也不算多远。他年少时也曾去过漠北,随军出征时,亦有为了赶路,三天三夜未曾合眼过。
这一小段距离,于他来说不算什么。
只是这次是亲耕礼,而非出城游猎,他自然不能不顾仪态打马而往。
赵懿懿靠坐在右侧,瞧瞧拿余光去打量身畔的男人,俩人处于这样一个幽闭的空间内,彼此的心跳、呼吸都能隐约感受到。
脸上悄然爬了层燥热。
所幸这玉辂车为天子最高规格的车架,十分宽敞,即便是俩人坐在里面,也并不觉得拥挤。这是赵懿懿头一回进这玉辂车,心脏砰砰跳着,脚踝扭伤处不适地挪动了下。
“嘶——”
钻心的疼,叫她倒吸一口凉气。
正当她疑惑何时启程,顾祯忽的敲了敲车壁,吩咐吴茂去取一瓶活血化瘀的药来。
药取来,顾祯直接将那两寸长的鹅颈药瓶递给赵懿懿,淡声道:“自个将药抹了。”见她拿着药瓶子怔神,顿了顿,又补充道,“再不抹,只怕到回城那日你都好不了。”
赵懿懿被骇到,道了声“多谢陛下”后,急急忙忙取下药瓶上的塞子,倒了些药油在手心里。正要往脚踝上抹时,才发觉自个连裙裾都未曾挽起。
顾祯端坐一旁,冷眼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涂抹,好容易将锦袜褪下些许,露出略有红肿的脚踝,车架却动了起来。
赵懿懿的身子微有摇晃,手也随之一颤一颤的,在扭伤处留下斑斑点点的药油痕迹。
凝着她那艰难的动作,顾祯心头没来由的升起一阵烦乱,嫌她动作太慢,想要伸手夺过药瓶给她抹好算了。勉强压下那股子戾意后,他按捺住将欲伸手的动作,只是静坐在旁看着。
“妾身今日,给陛下添麻烦了。”赵懿懿拿巾帕擦了擦手,抬起一双波光荡漾的杏眼看他,纤长的眼睫不住地颤动着。
顾祯心绪似也随着这羽睫轻颤,他不声不响地看着皇后将一切收拾好,方才温声道:“无碍。并非什么大事,你莫要往心里去。”
赵懿懿也不想往心里去,可俩人近在咫尺,他离自己又是这样的近。只要一伸手,她就能将他触碰到。
这般,她又怎能不往心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