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革靴甫一踩上台阶,忽有侍从过来禀道:“郎君,有一人在外求见。那人衣着华贵,且器宇轩昂,想来不是打算与郎君攀交情的人。”
燕王皱了皱眉头,看了眼天色,正好闲来无事,他便让人过来了。
“四郎君。”那人朝着他拱了拱手,恭声道,“我家郎主请四郎君过去。”
听着此人轻而易举点明他排行,燕王面色一变,熠熠烛光下,待看清那人的面容后,他更是眼皮子一跳,面色登时纷呈:“你家郎主……现在何处?”
那人回道:“郎主已到了驿站外,正待进来。”
猛地想起皇帝让他放缓速度的交代,燕王先是一怔,随即了定心神,颤着声道:“那……不若我往客房候着,待你家郎主进来了,再叙?”
那人含笑点头,转而下去回禀了。
端坐于客房中,隔着扇云鹤纹屏风,外边无数侍从把守,燕王亲自斟了盏茶水,小心翼翼问:“皇兄……怎的过来了?”
“柔然已开始小股犯边,劫掠边民牛羊与金银,密报到了朕手中,只是还未传开而已。”顾祯说得很是轻描淡写,声音却透着些沉。
燕王随他多年,便听得出来,他这是动了怒,只是压抑在心头未曾发作罢了。
大楚立国百年,自太|祖起,哪一个帝王不是拿柔然作立君威的筏子,便是那些个将领,也只拿柔然当自个立军功、搏前程与威名的好靶子。
也就是看皇兄年轻,又刚刚御极,兼之从前被父皇打压怕了,才敢这般放肆。
也难怪皇兄会因此动怒。
定了定心神,燕王道:“那皇兄……可是要随臣弟与皇嫂,一道入长安?”
顾祯摇了摇头,沉声道:“你们先去,朕也有许久没出过洛阳,既然出来了,便沿途看看近况如何。”
他理由很充分,燕王不疑有他,随颔首应道:“是,那皇兄一路多加小心。”
顾祯没说话,视线轻瞥向窗外,越过那株古槐,正好瞧见了那个凭窗而坐的身影。
那屋舍中点了数盏灯,窗边也放着个绞缬纱灯罩,美人一身墨发松松挽了个髻,一身胜雪的肌肤被那融融灯火一照,更显莹莹。
她似是刚刚沐浴过,身上衣衫很是轻薄随意,被晚风一吹,便像是要随风而去一般。
顾祯道:“皇后一路可好?她……车马行太快了,会晕眩难耐,此番可会如此?”
燕王回道:“按着皇兄的吩咐,臣弟此番不敢叫车马行太快,皇嫂也未曾有什么不适的症状。”顿了片刻,他犹豫道,“昨日皇嫂说要骑马,臣弟便让人备了匹性情柔顺的大宛马,让皇嫂骑了一段路。”
他以为,皇帝会有所不悦。
选择说出来,也只是因这随行之人中,到处都是皇帝的眼线,与其让他自个知晓,倒不如他主动先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