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祯却是微闭了闭眼,淡声道:“嗯,可放些小果子进去,她喜欢用。”
正说话间,一众从洛阳赶赴的重臣们也到了外边,正于偏殿候着。
顾祯却未立时召见,兀自看了会儿公文,方才请了众人进来。
为首郑中书令拱手道:“得见陛下身体康泰、平安无虞,臣等便也放心了。”
顾祯眉目微沉,掀起眼皮子扫了下首众人一眼,轻声道:“朕身子尚好,前些日子不见诸卿,也是因着与柔然战事太过繁忙,以致无空闲的缘故。诸位大可放心,也莫要多思多虑,生些不必要的想法。”
他目光自上首睇来,一一扫了过去,在扫过其中几人时,那目光停留得稍稍久了些,那人便微微垂了眼盯着地面,如芒在背般的,不敢抬目直视。
忙到没空见众人,想也知道不过是托词。
却无人敢反驳。
河内一事,已叫众臣工知晓,皇帝并非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太子,也非那个尚未长成的少年,比起先帝的雷霆手段,甚至还要更胜一筹——毕竟,他还裹了一层漂亮的外衣。
柔然战事捷报频传,更叫皇帝的威望接连攀登。
如今,便是先帝时的老臣,也不敢轻易反驳皇帝的决议,凡事皆三思而后行。
“大楚国是上,还需得诸位大多尽心。”顾祯面上含着三分笑意,抬手令众人坐下,旋即又轻笑道,“那日地动,朕在佛塔之中,确实险些被伤及。”
“许是父皇在天庇佑,并未受什么伤,倒是有劳诸卿惦念。”
众臣齐齐感怀了几句先帝,又问及皇帝可有受惊。
顾祯凤目微睐,目光在内殿逡巡一圈后,轻声道:“朕安好,今日召诸位过来,仍是商议战事,以及这长安运粮的事。”
听到长安运粮的事,众臣心头齐齐一凛。
为着长安米价上涨,而府尹未曾及时开常平仓抑米价的事,陛下已然发作了一干人等。思及此,众人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只怕奏对出了什么差池。
然长安运粮之事,仍是个老生常谈的话。
这么些年头,还是没能有个妥善解决的法子。
于是众人避重就轻,纷纷先提及了柔然战事,就着舆图,提及了数个深入柔然的路线。
顾祯一一颔首,天色临近午时,顾祯便往政事堂赐了宴,令众人回去用膳。
何明守却留了下来。
“阿舅可有何事?”顾祯抬目看了他一眼,眸中隐含几分笑意,温声问了一句。
何明守心头微微叹息,暗道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却是上前两步,自袖筒中抽出了一张单子。
“陛下,臣……臣二弟及其妻所犯的事,都在这一张单子上了,请陛下核实。”他立在一侧,一双老目中划过些怔然,只是盯着自个面前的地衣出神。
到底是同根所生,亲手将他的罪过揪出来,将来恐怕再要亲手将他给送下去。
说来,仍是有些于心不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