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婉动听,顾祯的神色越随之柔和下来,眉眼间盈上了些许笑意,无奈道:“你倒是会为他开脱。”他顿了顿,又道,“近来也没什么过于要紧的事,你若是来了,直接让人通传就是。”
赵懿懿颔首应了,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衣带,不时看一眼天色。
听着她突然起身的动静,顾祯心头一慌,不知所措地问她:“要回去了吗?朕让人做了你喜欢的虾蟹羹,用上几口罢?”
“天色暗了,妾身多点几支灯烛。”
柔软若云的语调,与往常并无什么不同之处,却叫他刚刚沉寂下去的心重新雀跃,一阵失而复得涌上心头。
她没有要走。
仅仅是这个认知,便叫顾祯眉眼镀了一层柔光,紧攥的拳也随之松开寸许。
“延德殿偏僻,又荒废了许久,可还住得惯?”顾祯轻声问她。
赵懿懿温声道:“本来是旧了些,那日陛下派人来修整后,倒是好多了。宫人们又拾掇了几日,换了些旧家具和物件,倒是焕然一新。”
她说得轻描淡写,甚至还隐隐夹杂了几分笑意,顾祯眼中却不禁流露出些许愧疚与心疼。
默默听她断断续续说着,他敛眉道:“是朕不好,前些时日无暇他顾,叫你将就着住了那么久。”
赵懿懿道了声无碍。
俩人之间,既客气,又显疏离。
一来一往,都带着几分克制和试探。
皆是小心翼翼的,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椒房殿尽数焚毁,周围的树丛和几座殿宇也烧了大半。”顾祯沙哑的声音娓娓说着,一字一句中,只有他自己知晓其中艰难,“朕令人拟了样式重建,或是你有什么喜欢的宫殿,就让宫人去翻修一遍,权且先住着。”
赵懿懿摇了摇头,却道:“妾身在延德殿住了些时日,倒是觉得还习惯,暂且不搬了。何况同陛下一样……端端伤势也不轻,不便挪动,妾身不放心她。”
顾祯唇角泛起一丝苦涩地笑,温声道:“好。”
心头有许多话想问,想问宫人有没有怠慢她,想问母后有没有为了临川的事去闹过,更想问自己受了伤,她有没有、哪怕只是一定点的……难过?
却不敢问。
倘若不是他要的那个答案,不过是徒增烦忧罢了。
还会不甘心。
听着他沙哑若长久未上过油的门轴声,赵懿懿皱了下眉头,旋即又松开,到底起身行至榻边,倒了盏茶水,递到帐外给他。
“妾身听着陛下嗓子似乎不大舒服,陛下喝两口,润润嗓子吧。”
她说着,将那杯盏又往前递了递。
帐幔开了一条缝,而后缓缓伸出一只手去接她递来的杯盏。
赵懿懿低眉看去,只见那手上布着几块瘢痕,透着些不正常的色,粗粝若砂石,哪有半点从前修长有力的模样?
原来,刚才握着她的手,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