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茂恭声道:“陆大郎君前几日,赴了燕王殿下府上的宴饮。”
顾祯面色冷了几分,淡声问:“顾祁邀他去的?”
“是燕王殿下相邀的。”吴茂点头回了话,而后又道,“席间,燕王殿下还问过陆大郎君,可有带文章过来。”
带文章赴宴,言下之意便是要将其引荐给一众宾客,多半是欣赏对方才会给的待遇。
而能往燕王府上赴宴的,皆非寻常人。
顾祯嗤笑了声,扯了扯唇角:“他何时这样好心了?”
吴茂眼观鼻鼻观心,垂目不答。这种时候逆着皇帝,怕是当场就要被发落,若是顺着来,待陛下过后回过了味,怕是要觉得他拱火。
因此,吴茂是能不说话都尽量少说几句。
顾祯抬眼望着远处山色,眼神晦暗不明,被那朦胧的一罩,愈发的深沉幽暗。
这世上,怕是没人知道他有多厌烦陆羡山。
不但厌烦,甚至嫉妒。
光是青梅竹马这一项,便足够他气得心肝都疼。他俩人从始至终都是好的,甚至懿懿来了洛阳,与他分别以后也时不时有书信往来。
反观他与懿懿的过往,则是一片狼藉。便是新婚时,俩人间的相处也没有什么甜蜜可言,回头看过去,只觉得狼狈不堪。
他总会不自觉地想着,倘若懿懿没有做太子妃,遂了他当年的心愿,要嫁的人会不会就是陆羡山?
那时扎在他心口处的一根刺。
一旦提起来,那根刺便会不由自主地深入,一点一点戳着他的血肉。
平日不算很疼,也不至于即刻丧命,然发作的时候却又难以承受。
他此番辞官赴洛,似乎是为了今岁常科?
想到此处,顾祯眉眼微沉,掩在袖中的手轻轻收紧,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暂且不必管,今日可有奏疏送过来?”
虽在宫外别院,然若有急报,还是会快马加鞭地送来别院,以待皇帝处理。
吴茂回道:“今日尚未有什么要事。”
顾祯又抬眼看了看势头渐收的急雨,才转身回了屋中。
等进了暖和处才发觉,身上大氅早已被那阵雨雾洇湿,摸上去有些濡湿的触感,在光下亦有点点斑痕。担心将寒气带进去,他终是在外间就脱了那件大氅,才步入卧房。
卧房静谧无声,又黯淡无光,他却丝毫不觉得压抑,心头反倒是一片安定。
懿懿还在里面等他。
这个认知甫一浮现在脑海中,他心头便蓦地软了一下。
掀开帐幔,又将寝衣换上以后,他重新躺了回去。小心翼翼地伸了手将她揽抱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