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抬脚要走,听见身后细微的呢喃。
“她说我是坏人。”鹤声的声音很轻,鸦睫轻颤,漂亮的眸子好似笼了灰蒙蒙的雾气,“为什么。”
后几个字的声音几不可闻,飘渺若云烟。
半晌,他才突然晃过神来一样,把手垂下来,冷冷看了婢女一眼:“备水。”
“端些青枣糕过去,再沏一壶花茶。”
“她畏寒,你去瞧瞧她氅衣穿好了没有,再去库房里那绒毯子,料子不要细锦,要云绡。”
“她近日嗜睡,切记别让她睡着,去把天七叫回来,他通医术,教他去秦家小姐身边看着。”
“……”
“来了吗来了吗?”秦晚妆左等右等瞧不见人,从屏风后探出小脑袋,院子里空空旷旷,徒留枝叶在昼光下印出的斑驳碎影。
气死啦。
坏人怎么还不来。
廊下响起脚步声,秦晚妆啪嗒啪嗒跑回去,又爬上软榻,从小桌上端起花茶,轻轻抿了口,茶水带着醇浓的甘香,小猫儿忍不住舔了舔唇角。
秦晚妆咽下花茶,清清嗓子:“站住。”
脚步声在接近屏风时停了。
第29章 好人
鹤声顿住, 茫然不知所措,依着那小猫儿的话乖乖站好了,怔愣着抬起头, 望屏风上画着的狸奴绕花图,眨了眨眼睛。
“你是何人?”
“你作甚要与我定亲?”
“我可讨厌你了。”
小姑娘的话软绵绵的, 娇声娇气, 此时像只凶狠的小奶猫儿, 愤懑地拍了拍桌,就像粉扑扑的小爪子踩在地上一样,没什么力道,但到底还是凶唧唧的。
话是软软的,落在鹤声心头却很重,几乎要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站在原地, 张了张嘴, 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话, 垂下头,扯下衣袖遮住方才沾了血的手。
心里涌出巨大的失落感,酸涩的苦楚密密麻麻爬遍四肢百骸,如虫蚁般钻入骨骼。
为什么呢。
先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有风吹过,寂静无声。
好哇, 不理她。
无礼,好生无礼!
无礼至极!
气死啦。
秦晚妆愤懑地掏出纸笔,抓住狼毫在纸上重重写下几个斜斜歪歪的大字:兹有坏人一个,口哑心盲, 粗鄙无礼!
她轻轻抖了抖宣纸。
她预备写下满满一页罪状, 拿去给阿兄讲道理, 教他看看他挑出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可是讲证据、懂道理的好孩子。
“哼——”
小姑娘坐在软榻上, 咬咬笔尖,眉眼弯弯。
十分得意的小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