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孤也许久未曾割过人的舌头了。”
“你瞧。”少年人的嗓音带着无尽的诱惑,好似招人堕落深渊的伥鬼,“等血流下来,流到地上,流到泥土里,那必然是一番很漂亮的光景。”
“是不是。”
他轻轻柔柔地问,带着笑。
“殿下、殿下恕罪。”十三跪下来,颤颤巍巍的,脸色惨白,“殿下恕罪……”
鹤声眉眼乍然冷落下来:“滚吧,不要让孤再瞧见你。”
“是……”
“谢殿下,谢殿下宽宥。”
十三爬起来,退出去,好似从阎罗殿里死里逃生一样,惊觉冷汗已簌簌,连站在瓢泼大雨里也茫然不觉。
“哗啦——”
暴雨倾泻而下,伴着隐隐的雷声。
急促的水流顺着瓦檐冲到廊下,惊起池子里的锦鲤,三两尾浑圆的金色大鲤鱼扑棱着尾巴飞速沉入池底。
黑云翻墨,白雨跳珠,豆大的雨点溅到鹤声身上,少年人的长衣湿哒哒往下滴水,鹤声抬眼,瞧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天色,微微皱眉。
他心里乍然生出一丝不安定感,就好像承重的梁柱中钻了虫蚁,虫蚁密密麻麻啃噬着,梁柱内渐渐空虚。
鹤声抿了抿唇,单手撑着窗边的横木翻身到廊下,丝毫不顾压皱的衣角,抬脚往雨里走:“天三,备伞。”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见见秦晚妆。
遥遥望一眼就好。
“沙——”
雨水穿过枝叶的声音,枝干斜斜歪歪的,划过少年人的金丝发带,轻轻一弯。
乍然间,长发松松散散垂下来,贴着瓷白清瘦的脖颈,连带着桃枝残存的几片桃花簌簌而落,少年人站在桃花树下,垂首低眉。
天三打着灯笼过来,胳膊下还夹着两把油纸伞。
他正要开口,便瞧见自家殿下站在雨中,浑身湿漉漉的,长发遮住了少年人大半张脸,半明半暗间,少年人低头,看着泥地上搅成一团的金丝发带,眼神有些茫然。
“殿下。”天三试探着开口。
少年人愣了半晌,才注意到这边儿的动静,怔愣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罕见地染上几丝无措。
“天三,你瞧见往往了吗?”
“回殿下的话,奴不曾见着秦家小姐,您不是才从青梧山回来吗?”天三恭谨道,“可是秦家小姐出了什么事……”
“不曾。”他乍然抬头,嗓音冰冷。